这夫妇俩的默契程度,在茶棚那里我是见识过的。基本上是紧密配合,天衣无缝。我作为一个外人,哪里能体会到眼神里到底说的是什么? 只见两个人交换了眼神之后,周淳罡就坐上了马车。林娇再没有把帘子放下来,用手挑着帘子,四下观瞧。这是一个警戒的姿态,也是一个“晒”妖的姿态。 车子就这么进了村子,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大宅子面前。从外面看,院子应该不小,但是到底是小山村中的小地主,土坯的院墙只有一人来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在绿树掩映中,隐约地看到青瓦屋顶,看起来是个两进的院落。这应该就是赵员外的家了,从妖气来看,今天的主角儿就在这个院子里。 马车停在院门前,周淳罡夫妇俩下了马车,又交换了眼神。林娇对周淳罡点了点头,周淳罡几步走到院门前,这是两扇并不厚重的木板门,漆成了黑色,风雨的侵袭,让上面的黑漆已经斑驳。门上贴着福字对联,还贴着一对门神。 我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但是从天气上看,已经到了北方的深秋。门上过年时候贴的这些物件儿,经过半年多的风吹日晒,已经残破褪色。我用“三界通”看了看,对联、福字和那一对门神已经毫无生气,一点儿力量都没有了。也对,如果他们还有作用,哪能让妖怪进门? 周淳罡抬手“砰砰砰”地拍了三下并不厚重的木门,大声喊道: “阴阳先生周淳罡来了,赵员外在家吗?” 喊完退后了半步,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怪物出来开门。 心悬了半天,院子里毫无动静。周淳罡又走上前拍打木门: “阴阳先生周淳罡来了!赵员外在家吗?开门呐!” 这次拍打的手重了些,大门竟然“呀”地一声开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这么薄的木门,如果没上拴,上次周淳罡那三下,一定是会拍开的,不可能等到第二次才开。很明显,第一次拍门,里面的人就知晓了,不生不息地打开了门栓…… 周淳罡对这个小把戏心知肚明,见大门开了个缝,手上用力,直接推开了大门。随着大门咣当一声敞开了,他又退后了两步。我这才看到他右手推门,左手里已经掐了两张符篆。 大门敞开,我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和普通的农家院相比,宽阔了些,院子里铺了青砖,天井正中是一个大石缸,远远看去石缸里有水,不知道养着什么鱼。没有普通农家院里种的瓜果蔬菜,倒是种着一 些我叫不出名的花草,显示出了地方土财主的身份。 周淳罡的防卫白费了,没有偷袭,倒是有一个“家丁”打扮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喊了声: “谁啊?出啥事儿了?火急火燎的,门都被推坏了?!” 这家伙声音洪亮,看起来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儿,皮肤黝黑,面方口扩,脸上留着一把短络腮胡子,一眼看去仿佛一团“行走的力量”。从妖气上看,和村口跟我们搭话的老者修为相仿。 周淳罡见有人出来了,一步走到门里,先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才答道: “我是你们赵员外请来的阴阳先生,来帮你们堡子降妖除怪的!” “家丁”见周淳罡走了进来,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天井的大鱼缸后面说道: “哦?原来是周法师来啦?来来来,赶紧进来。” 说完这句,转身朝着屋里喊道: “老爷!是周淳罡周法师来了!赵福,赵吉,赶紧赶紧,帮周法师搬行李!” 只听屋里有人应了一声,两个年轻的“家丁”从里屋蹿了出来,应该就是赵福,赵吉。只见他俩几步跑到院子里,朝着周淳罡鞠了一躬,也不说话,转身直奔门外马车。 周淳罡哼了一声,又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让开了大门,任由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随口说了句: “我倒没什么行李,就是车上有个狐狸精,你们俩帮着拙荆抬进来好了!” 赵福和赵吉听见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几步走到了马车前面,伸手就抬起了还在昏迷的茶棚老板娘。 林娇似乎和周淳罡有默契,也不阻拦,反而向后退了两步,任由二人将老板娘抬进院子,自己随后跟了进来。我也从车篷上跳了下来,跟着几个人进了院子。 刚进来,就看到从屋里走出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身材不高,很是肥胖,本来宽大的衣服被他的肥肉撑得里出外进。精神倒是很矍铄,鹤发童颜,满脸堆笑。一脸肥肉挤得犹如包子褶一样,这肉包子一样的老者,应该就是赵员外了。一走出房门就连声道: “哎呀周法师,您可算是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随即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周淳罡面前,周淳罡笑了笑: “无妨无妨……我来得迟了,赵员外请勿见怪…..” “肉包子”的脸上的褶子折叠得更加复杂了: “哪里哪里……赶紧进屋上座。” 说到这里,转身对络腮胡 子的“家丁”吩咐道: “赵庆呐……你快点儿,去把那个……老乡们都召集起来,咱们堡子可不经常来这么有名的法师,都给叫来,大家今儿晚上一起看周法师捉妖!” 这哪里是要请村民来看热闹?分明是招呼他一众妖怪,来围剿周淳罡。这句话说完,伸手过来就拉周淳罡: “周法师,来来来,先进屋歇着,翠儿啊!赶紧准备饭菜!” 周淳罡见他伸手过来拉自己,向后一闪身,也伸出手来,抓向了“肉包子”的手腕: “赵员外不必客气……” “肉包子”见周淳罡反客为主,来抓自己手腕,小臂一翻,划了个圈,闪开了这一下。接着一伸手,抓向周淳罡手肘: “唉?周法师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先进屋喝茶。” 周淳罡手肘一抬,躲开了“肉包子”这一抓,顺势向前一探,手肘点向“肉包子”的腰眼: “唉?赵员外您是主人,您先请。” “肉包子”见手肘来势凶猛,连忙将弹出去的左手一收,在腰眼处向外一拨,想将周淳罡手肘拨开: “您是客人,您先请!” “肉包子”这句话已经不似前两句那么轻描淡写了,气氛有点儿紧张起来。 周淳罡这一肘本来就是虚招,见他回手来拨,顺着他拨的方向一转,将胳膊缩了回来,五个手指借着缩回来的势头,又向“肉包子”的手腕抓去: “赵员外,要不咱们一起吧……” 这句话一出高下力判了,周淳罡还是气定神闲,似乎俩人这一出“太极推手”一般的较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过了好多年,有一次看传统功夫的纪录片,我才知道,周淳罡这几下子属于擒拿手的范畴。 最后这一下“肉包子”手上的变化用尽了,大臂一挥,躲开了去。这下子场面就不好看了,俩人本来上演的互相谦让,应该是携手一起走向屋里,结果“肉包子”这么把手臂向后一甩,这出戏码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随着左手一甩,“肉包子”身子一侧,右手一挥,打向周淳罡面门。 周淳罡伸左手在面前一晃,接了这一拳,喝道: “赵员外!不玩了么?!” “肉包子”借着周淳罡隔开这一拳势头,上身向后一仰,右腿飞起直奔周淳罡下三路踢来: “先过过汗儿!” 过过汗儿,又叫亮亮镖,就是买主想让请来的人亮亮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