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诡异之事,找不到缘由,边镇守将杜勇自然怀疑起苏于来,命人将他五花大绑,严刑逼问。 苏于一百五十个兄弟,就这样不见了,他比谁都着急。 西边的营区帐篷内,他被吊在刑架上,在拷问他的军士一遍又一遍用刑中,他宁死不屈,坚决否认自己与这一切有关。 后来,此事传遍了整个江州也无人找到那失踪的二十八团,军中开始传,二十八团恐怕遇上了什么邪门事。 其实历来这些当兵的,都不信邪,无奈二十八团之事实在太过诡异,守将杜勇也不得不信一回。 这日是晴朗天,渡桥镇关镇自查已有整整一月,而苏于还被关押在西边的军营中,因担心失踪的二十八团兄弟,他夜不能寐,对每个来拷问他的人都说着同样一句话,他说:“团将让我骑马回渡桥报信,我离开前。还让我兄弟陈汉等我回去,我们养了只兔子,八月十五是我生辰,我们打算夜里宰兔子的。“ 营帐中,听他说这句话上百遍的军士似乎已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不再多问什么,默默的听着。 “我们二十八团的人,都是当年清河战役的遗孤,是在团里长大的,他们不止是我的战友,更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亲人??“ “我答应过他们。会将信带回渡桥的!“ “哎!“看押军士叹了口气,“我听闻杜将军请了一位高人来,也许很快就有二十八团兄弟们的消息了!“ 苏于无神的眸子回了些神,“真的吗?“ “真的,我听说,今日就到营中了!“ 秋葵站在苏于旁边,将高人听得真真的,也不知七十年前,被请到渡桥来的高人是谁。 她与苏于一样等待着,午时刚过,营中果然来了个青年。秋葵远远看见,那人身穿一身黑色长衣。身形消瘦,束发毫无点缀,竟有些眼熟,她感觉自己在何处看过。 苏于求看押他的军士说:“大兄弟,让我去见见这个高人吧,求求你了!“ 军士一口拒绝道:“杜将军有令,你不可离开此帐!“ 随后他又心软说:“不过我可以去帮你看看!回来告诉你消息!“ 苏于点头。 军士不久就走了,留下苏于一人在帐中,没多久,看押军士跑回来告诉他:“那位高人年纪轻轻,也就三十岁模样,我听他说,西边的岗上,有一道门,那门通向阴间,二十八团的兄弟都去阴间了,回不来了!“ “什么?不,不可能,好好的大活人,怎会回不来?“苏于不肯信,他还等着哪天二十八团的兄弟全部回来呢。 “那岗上光秃秃的,有什么门?我从未见过!“ 军士回答:“我原本也不信,可杜将军与军中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那个高人打开了一道门,门里有哀嚎声传来,犹如炼狱中受刑的罪魂求饶声,军中都传开了!“ 秋葵面色有异,因为是在苏于的魂念中,她并不能离开太远,最多只能在附近走动。 她看到远处有一行人,围拥着那穿黑衣的青年男子走过,这次,她依稀看清了那人的面部轮廓,心头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竟是他! 勾魂人! 那个在梁永安的魂念中,名叫周俊生的人! 七十年前,他便长成这般样子,七十年过去了,他任然没有一丝老去的痕迹。 看来二十八团的人与他失踪脱不了干系了,只是他又用了什么法子? 那荒岗上所谓的地狱之门绝对有问题! “岳先生要在荒岗上立一座碑,那碑是用来封住地狱之门的,有了那道碑,就再不会有人被引入地狱之门了!“看押军士对苏于说。 苏于问:“那我的兄弟们呢?“ “回不来了,苏于,你别想了!“对方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因为现在真相已经清楚,足以证明苏于与此没有关系,杜将军下令将他放了! 苏于不肯就这般算了,他从营帐中出来就直奔那位被杜将军请来的岳先生,秋葵也立即跟了上去。 荒岗上,一座有日月石刻的碑正被埋入土中,苏于冲过许多人,到了石碑前,大喊道:“不可以埋,不可以埋!埋了二十八团就回不来了!他们就回不来了!“ 那位岳先生一脸冰冷的站在人后,他什么话都没说,杜勇立即派人将苏于拖开。 苏于跪在地上不停哭求:“杜将军,我二十八团的人还没回来,这道门封起来,他们就回不来了啊!“ “他们本就回不来了!“那个岳先生说。 杜勇避免他继续闹事,命人将苏于拖走,最后,碑成功的在荒岗上立了起来,从此以后,军中确实再无别的人失踪。 可苏于却神志涣散,整日念道着:“如果我早些搬来救兵,二十八团的兄弟们就不会不见了吧?“ “如果我不去传信,也许我还能与他们一起??“ 旁边的人问他:“二十八团的人掉进地狱里去了,你也要与他们一起?“ 苏于毫无惶恐的说:“和他们一起,地狱我也不怕!“ 也因此,他再无心在军中做事,杜勇将他放了,他脱了甲,穿着一身白色绒衣,每日走在二十八团军营与渡桥的路上,逢人就问:“你们见过二十八团的人吗?“ 还有人看他可怜,施舍他些吃的,没有吃的,他便喝着露水,吃些野菜充饥。 一个雷雨天,他躲在树下冷得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那夜特别漫长,后来。他依旧在这条路上来往,再也不觉得寒冷饥饿,只是,他再与过往的人说什么,没人再理会他,好像,人们都看不见他。 可他任然没有离开这里,他认为只要在这条路上等待,就一定能等到他二十八团兄弟们的消息。 苏于在那个雨夜的寒意中失去生命,但他因为对二十八团的执念,魂魄留在了阳间,成为了这条路上的一个执念鬼。 秋葵心情复杂的从苏于魂念中走出来,叹息道:“你生前是个可敬之人!“ 可敬也可怜! 她本想着尽自己所能帮苏于寻找七十年前二十八团之人的下落,却未想到,竟在苏于的魂念中,看到了勾魂人的身影。 那座碑,竟是勾魂人所立,而在苏于的魂念中,那些人称勾魂人为岳先生! 五十年前,凤云烟给梁永安换命,她要梁永安的真心;三十年前,勾魂人向王祥亥买了他家祖宅,但最后却是岳四爷将凤云烟,封印在了荒宅中?而西边的碑,与七十年前,消失的二十八团紧密联系着。 这一桩桩故事疑点重重,但在这一刻,所有矛头似乎都指向了岳家! “看来,那岳老头有许多事,都没说呢!“秋裤眸眼明亮,她感觉,冥冥之中,老天爷似在帮她,若是不恰巧与见苏于,她此刻还一筹莫展,不知从何下手呢! 当即。她带上苏于,调头往岳家回去。 到了岳家大门外,大胡子重重敲门,岳家下人来开了门,见又是她回来了客气的问:“凤姑娘,您这是??“ 秋葵迈步向里头走去,大胡子粗声道:“将你们家岳四爷叫出来,赶紧的!“ 下人这回得了主子的授意,回说:“可我家老爷子出门了,小爷说要好几日才回来呢!“ 秋葵笑了笑,先不点破,人自顾走到岳家客堂里坐下,抬眸说:“你是下面做事的,我不为难你,你再将你们家小爷请来!“ 岳小爷不久之后就带着自家十来个下人赶了过来,大胡子一见,悻悻道:“哟,这么多人啊?“ 岳小爷笑着解释道:“我爷爷走前说,这几日可能会遇上些事儿,让我提防一些,我道是谁深夜造访,原来是凤姑娘啊,可凤姑娘您这才刚离开不久,怎地又回来了?“ 秋葵不直接回答他。好奇问道:“四爷所指--遇上什么事儿?“ “这青闳便不知了!“ 大胡子就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截了当说:“岳青闳,赶紧将岳四爷叫出来,他今日不出来,我们是不会走的!“ 岳小爷怔了一下,疑惑问:“凤姑娘是要在此等我爷爷回来吗?“ 有丫鬟给秋葵端茶水过来,她端起来闻了一下,又放回案上,“岳青闳,我不是等你爷爷回来,我是等你爷爷出来!“ 她话说得很明白,对方心中发虚,低眸不看她。 “怎么?他老人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还是不敢出来见我?“ 岳小爷最恨别人对他爷爷不敬,听到秋葵如此质疑岳千筑,面上那分客气也消失了,他沉下脸说:“凤姑娘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岳家对你礼仪相待,上回还叫了那么多人帮你进山里去寻找卢巧银,你没有半分感激就算了,怎么今夜来此还如此咄咄逼人?“ 秋葵一丝忏愧都未有,她也冷下脸说:“你爷爷叫了那么多人帮我进山里找卢姨我很感激,不过--现在看来,你爷爷当时肯出手帮忙,似乎目的并不单纯吧!“ “凤秋葵!你什么意思?“ 大胡子指着他的脸道:“能什么意思?你爷爷当时是为了帮着找人,还是以找人的目的另行他事?“ 岳小爷彻底变脸了,怒说:“你们既不知为客之礼,我岳家不欢迎你们,请离开吧!“ 秋葵正襟危坐于岳家客堂的椅子上,眉目清冷说:“我不想走,你觉得,你能打发我吗?“ 岳小爷提醒道:“你别仗着自己是走阴人,养了只小鬼,就目中无人!“ 几人这般不算友好的对话,没多久就引来了岳家其他人,其中就有,岳小爷的两个叔伯,这二人年纪四十多岁,那日在岳家的宴请上也在,一个叫岳老三,一个叫岳老四。 岳千筑一共四个孩子,岳小爷则是岳千筑长子的所生,不过,岳小爷的父亲却从未见过,想来已不在人世。 而这岳老三与岳老四平日帮岳家操持着家中的生意,在渡桥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当日都见过秋葵本事,并不想与她来动手,劝道:“凤姑娘,我爹确实不在府上,要不您今晚先回,改日再来?“ 秋葵面不改色的坐着。 对方看她油盐不进,也只好由着她等下去。 岳小爷气不过,还要说过激的话,被岳老三拉下去。 二人走到院子内,岳小爷不平的说:“三伯,你拉我作甚?这女人冥顽不灵,不给她点教训,她真当我岳家怕了她了!“ 岳老三压低了声音说:“你忘了爷爷是如何告诫你的吗?别去招惹这丫头,她要等就让她等呗,看她能等多久!“ “她和她那个随从如此肆无忌惮在我岳家横行,就那么由着她?我岳家不是对付不了她!“ “别说了!一切等你爷爷出来再说!“岳老三嘱咐道。 “爷爷应快了吧?岗上的碑有人动过,肯定是这丫头干的,我怀疑她可能查出什么了,不能让她继续查下去,等爷爷出来??“ “住口!“岳老三严声告诫道:“你爷爷说过,暂时先不要动这丫头,一切得等--“ 等什么,岳老三忌讳着什么没说下去,他厉目看向院角处,不过那边却什么都没有,他疑惑更深,立即将岳小爷叫走了! 不久之后,客堂之中,苏于将他听到岳家人在院里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秋葵。 秋葵侧身靠在案面上,冷冷道:“荒岗上的碑,果然与岳家有关系,想耗着我就没事儿了?想得到美!“ 大胡子忙问:“小秋葵,你打算怎么办?“ “今晚我们不睡,岳家人也别想睡!“她附耳对大胡子说了句什么,大胡子应了声:“好勒!“ 然后就跑开了,大胡子再回来时,搬一只大鼓,这鼓就是岳府里的,应是逢年过节,下人用来祭祀时用的,鼓声有半人多高,往岳家客堂院子里一放,他拿着鼓锤一敲,鼓声震耳! 整个岳家的人都惊动了,无不从各自院子里走出来,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先是不想理会,可客堂那边,鼓声一声接着一声,敲得人心慌。 岳小爷在自己房间里气得将桌子掀了,骂道:“这死丫头欺人太甚!“ 他媳妇攀附在他身上,轻声问道:“夫君,这丫头真如下人们说的那般厉害吗?所以才这般嚣张?我们岳家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放心吧,她猖狂不了多久!“ “怎么?“ “老王村那边的东西,你知道是谁吗?“岳小爷问。 他媳妇摇了摇头:“不知道呀!“ “你忘了吗,爷爷每半月就要前去老王村守斋三日,算起来,明日应该会回来了吧!“岳小爷在他媳妇面前,藏不住话,说:“那老王村荒宅里面供着的,可是她凤秋葵的祖宗,等到那祖宗时候到了就要出来了,等到那时候,还有她嚣张的时候吗?“ “当真吗?“ “我啥时候骗过你?“那边的鼓声还在敲,岳小爷也不打算睡了,松了松腰带,搂着他媳妇的细腰说:“宝贝儿,就让他们敲就是了,我们做我们的事!“ 他媳妇姓曹,是渡桥镇上一商户之女,曹氏生得几分容姿,年初被岳小爷看上便才娶进门不久,二人正是新婚当头。姓岳的恨不得整日跟曹氏躺在床上呢。 平日夜里,他要,曹氏便答应着,今日应是被外头的鼓声给敲得心烦,曹氏推了他一把,巧声说:“别急嘛!“ “能不急吗,可想死爷了!“岳小爷搂着她,嘴往脸上又qin又啃。 曹氏也没再反抗,依偎在他身上试探问:“如此说来,老王村的里荒宅中的东西,不是被关在那的,而是被咱家供在那的?“ 岳小爷眉头一皱。疑惑问:“我说曹瑛,你平日并不关心家里这些事儿啊,今夜怎生这么多问?“ 曹氏抬起下巴,娇笑着拨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半截xiang肩说:“奴家本也不想问,可是奴家的主人想知道的,奴家当然要为她问来了!“ 岳小爷脸色大变,慌忙后退了两步,质问:“你他妈是谁?“ 曹氏笑着反问:“你说奴家是谁?“ “你??你??“岳小爷一阵后怕,大概猜到了什么。 突然,“轰“地巨大一声,门从外面被人踢开,秋葵就站在门外。她一双赤眼在夜色中发着光,十分瘆人。 岳小爷惊了一大跳,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秋葵不慌不忙地迈步进来,余光中,院子里不停有人窜进来。 这时,岳家其他人都未睡下,没多久,整个院子都挤满了岳家的人。 岳小爷呐喊道:“凤秋葵引鬼上了曹瑛的身!!“ 曹瑛白了他一眼,来到秋葵身后,附耳在她耳边说告知了刚刚从岳小爷那问来的事。 秋葵脸色微变,心头暗叹:早觉得岳家有问题,看来直觉没错! 凤云烟并不是被岳四爷封在荒宅内的! 岳家所有人这时都炸开了锅,岳老二质问道:“凤秋葵,你什么意思?让那鬼东西上人身,我曹氏一弱女子,怎么承受得起!你是要了她的命!“ “要不要她的命我自有分寸,若你们岳家人从一开始就不藏着这么多秘密,我又何须出此下策?若是曹氏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偏偏嫁给了你们岳家!“ 岳小爷从房中冲出来,衣衫不整的怒指道:“凤秋葵!你找死!“ 秋葵挑了挑眉,“说我找死的人很多,而你是最弱的一个!“ 她其实也并不想伤曹氏性命,现在已得知真相,便令道:“红姑,出来吧!“ 音落,曹氏身体里飞出一道红色的影子,正是红姑。 红姑出来后,曹氏便倒在了地上。 岳小爷忍不住了,当即手结印章,嘴里默念了句什么,便从他手掌里跑出来一条灵身狗,恶狠狠地向秋葵这边扑来。 秋葵感到危险来临,转身袖子一挥,那条灵身恶狗就这般散开了! 岳小爷当场愣住,短短几日不见。秋葵的修为竟又提升了! 他是不知道,秋葵在结界中吸纳了赵衾帛灵身上那百命魔的魔气,如今,不仅她修为提升,连红姑与赵衾帛修为也提升了不少。 而她唯一的弊端,她虽修为提升,可魔气也存在她身体中,她每夜都要承受魔气蚀骨之痛。 凤初守说过,唯一能压制赤魔眼的,是这世上最纯洁的的执念。 想来,若她不是执魂,旁人若是有了这赤魔眼。早就如赵衾钰一样,魔气迷心,遁入魔道了吧! 这边,岳小爷背后偷袭不成,正欲逃走,秋葵抽出腰间打鬼鞭一挥,鞭子缠住岳小爷的脖子将他拖到面前来。 “啊,三伯救我!“ 岳家老三立即命岳家养的这些人冲上来救人,他们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一个个蛮横扑来,都无需秋葵动手,红姑则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掀翻,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去了屋顶上,整个院子里一片呜呼哀哉。 秋葵手里拿着鞭子,脚还踩在岳青闳的背上,这厮被这般踩在脚下也不知害怕,愤恨道:“凤秋葵,你猖狂不了多久了!“ “哦?“秋葵蹲下身,看着对方那张涨红的脸,“你说凤云烟很快就会从荒宅中出来,为什么?“ 专门问他,这厮又闭口不答了! 秋葵用打鬼鞭用力拉扯了他一下,警告道:“岳青闳,如果在肉身嘴里问不出话来,我不介意,从你魂里去找寻答案,你要不想受多的最,就老实交代!“ “我是修为没你高,打不过你,但不代表我怕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爷爷回来,必帮我报仇,我们岳家还有别人,而你们凤家就你一个人,你斗得过吗?“岳青闳满口轻视的说。 说凤家只有一人确实刺到了秋葵的痛处,她眸眼一狠,讽刺道:“你岳家人是多,就你这么个酒囊饭袋,也想对付我?“ 岳小爷也被她激怒了,又开口道:“你以为你凤家能请几个鬼就很厉害吗?你根本就没见识过我印门岳家的厉害!我高祖??“ “青闳!“岳老三唤道。 岳小爷这才没继续说下去,秋葵目光看过来,冷声说:“看来你岳家的秘密还挺多!“ “岳老三,七十年前,在荒岗上立碑的人,是你们岳家的谁?“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