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士别三日
小胖子出门的时候正值正午,烈日当头。小胖子挑阴凉的地儿走,一路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提有多快活了!兜兜转转,到了铁匠炉(也就是铁匠铺),铁匠都歇着啦,大中午的,太阳也晒,再生火砸铁,谁受得了?为什么叫铁匠炉,不叫铁匠铺?铁匠吃饭,就靠着一口炉子,说“铁匠铺”的都是外行,那哪是个铺?――就是个小破房子。多破都行,列位,铁匠炉铁匠炉,起了炉子,拉着风箱,给人打铁,这叫铁匠。它也不是什么高雅的去处,哪有什么精心装潢的铺子?房子只是为了挡风,吃饭的家伙,还得指着这大火炉! 小胖子进去了,左瞧瞧右看看,这些人都躺着午睡呢,没一个睁眼的。 “咳咳!”小胖子故意出点儿声响。 有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像是这里的师傅,起了身,打着呵欠:“哎哟呵,大热天的,您这是……” 小胖子话不多说,掏出一锭银子来:“劳烦您给打一剑鞘。” “剑鞘?这不行,”铁匠直摆手,“这属于兵器,可查得严,这活儿接不了。” 小胖子又掏出一锭银子来:“打剑算兵器,剑鞘能伤得着谁的啦?” 老铁匠接过钱来,道了声“行”,手脚利索,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唤醒了个小徒,把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然后老铁匠再将烧红的铁器移到砧子上,打铁徒弟手握大锤进行锻打,老铁匠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一边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指挥徒弟锻打,一边用小锤修改关键位置,转眼间,剑鞘就出炉了。 小胖子说:“还得劳烦您,这剑鞘,得是白色的。” 老铁匠看了看,说:“这就是白的,您别看它红呀,一浸水就白了。” 小胖子说:“是,我知道,但是还不够白,还得白。” 老铁匠寻思了会儿:“依您的意思……得抹上一层白?” “对对,越白越好。”小胖子说。 这都不叫事,打铁不容易,涂一层白还不容易吗?老铁匠转身涂涂抹抹,一把白色剑鞘就递到了小胖子手里。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铁是铁,白是白,铁的颜色可不是白的,一般铁冶炼出来的东西都是浅灰色的。特意涂了一层白,是因为剑鞘里要装的那把剑见不得光。有人容易产生误解:见不得光,那应该涂黑色啊,怎么涂白呢?的确,黑白对立,但是学过物理的都知道,黑色是什么光都吸收的,唯独白色,会反弹所有光。所以唯有全涂白了,才能避免剑鞘里这把剑吸收阳光。 小胖子握着剑鞘,成了,今天的事算是办完啦。也没别的爱好,吃呗,找地方吃东西去!一走进酒肆,店小二就得往外轰这个胖子――平日里他也没钱,又特别能吃,买卖家的,总也不能因为人家白吃一顿就给人打死了吧?白吃一顿两顿可以,再来,店家可就不干了。好嘛天天来白吃白喝不给钱的主儿,这买卖还干不干啦?一打听,胖子家里也没钱,都被这胖子吃空了,那还能有啥辙?只能是长个心眼,见到这个胖子就往外轰呗。这不,胖子前脚进去了,右腿还没抬起来呢,店小二一眼就瞅见了,推着他出门去:“走走走,你别闹啊,当家的说了,你再来,我们可就得走了。” “呵!今时不同往日!”胖子掏出银子来,“要是之前还欠着,今天一并还了。” 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也不知道这小胖子上哪儿发了财,但有钱就是大爷呀,不能怠慢了,连忙招呼着:“呵!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您请进您请进!” 小胖子一进来,屋里吃饭喝酒的这些人都笑:“哟,胖子,啥时候耍剑了呀?”旁边一桌的搭茬:“剑都耍没咯,光剩个剑鞘!”哄堂大笑。要换做以前,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小胖子都得觍着脸笑嘻嘻的,过去蹭点吃的。今天不一样了,胖子往人群中睥睨一眼,高傲的“哼”一声,自己找了张桌坐下了,拿出银子来往桌上一摆,吩咐店小二:“来几盘肉,要大块的!”早在银铺就憋着要吃肉了,这下可痛快了,大口大口的啃肉,也没抬眼去看别人。别人可都得看他,尤其是看他放在桌上的那一锭银子,巧就巧在:银子旁还放了一把剑鞘。任谁也想不明白,这算怎么回事。有那些好事儿的,就端着杯子坐到胖子这桌来了:“嘿,胖子,最近发财啦?”胖子塞得一嘴满满的,点点头“嗯嗯”两声。 “这个……怎么剑鞘里没有剑呢?” “嗯嗯。”胖子还是只顾吃。 “这剑鞘,颜色也怪得很。” “嗯嗯……” 自讨没趣,这人就又端着杯回去了。回去了嘴巴可就不闲着,像窥探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压着声音交头接耳,跟同桌的人说:“呵!我说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看这胖子又懒又能吃,你们以为人找不到活儿干吧?你看看人现在,呵,发大财啦!”桌上这些人脑袋全都往桌子中间凑:“说说,怎么着?”这位一只手侧挡着嘴,说:“这胖子也是天见可怜,你们都知道是吧,太能吃了……诶,看,看到那把剑鞘没有?你说为什么光有剑鞘?”这些位竖着耳朵的都若有所思,顿了顿头,道:“嗯嗯,对,看来是卖了一把好剑!但是这剑又是谁给的呢?” “嘘!你这问的,就不是人话!这他能告诉咱吗?”众人“哈哈”一笑,又继续喝酒胡侃。 小胖子也没有特意留神去听,只是三句两句的总还是送得到他耳边的,听着就觉得可笑:要么说这些人能坐着聊一整天都不带歇息的呢,敢情有的没的,捕风捉影什么都能讲得跟真事一样。小胖子打了个饱嗝,揉了揉肚子,哎,真舒畅!伸手握着剑鞘,“嘿”一声站起来,做出拔剑的姿势,手顶在剑鞘上,慢慢拉开,就好像从剑鞘里把剑拔出来一样,可是谁也没瞧见剑在哪儿啊!整个屋子的人都看傻了,看胖子这个动作,显然是在拔剑,剑呢,剑呢?谁看谁都想不通。胖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假装把剑插入剑鞘,这才放下剑鞘,坐了下来。心里暗笑:“这下好了,你们猜我在干嘛吧,看谁编的故事最精彩。”胖子使这一出,无非是因为平日里他扮演着一个蹭吃蹭喝的角色,这也怨不得他,怎么都吃不饱,家里也养不起,只能出来找吃饭喝酒的地儿跟人套近乎或者受人调侃,就指着人家高兴了让自己也能从桌上拿点吃的,比乞丐好不了哪儿去啊!这种角色自然是不被人尊重的。往常都是别人看他笑话,他今天故弄玄虚,捉弄一下别人,在心里笑话别人一番,也算是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他的报复心,瞬间心情愉快了许多。 “来来来,”胖子唤过店小二来,“你们这儿……有上等的酒没有?” “哟~您真会说笑,别的地方怕没酒,我们这儿还怕您不够喝的?您来多少?” “我不来,”胖子晃了晃脑袋,“挑你们这儿最好的一瓶酒拿来,我带走。记住啊,要最好的。” “得嘞!”店小二转身取酒去了。人家说得没错,酒肆还怕没酒吗?这个好办。虽说店小二不懂品酒,但是客人说了要最好的,那就柜里给拿一瓶最贵的就行了呗。 店小二小跑过去,拿了酒,又紧走回来,小胖子结了账,拿了酒和剑鞘就潇洒的踱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