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养小鬼。 养小鬼,顾名思义,就是把夭折的婴儿做成干尸,或者让婴儿的灵魂住在一个泥娃娃或者布娃娃之类的玩偶身上,供养在神龛里,点上白蜡烛和香。开始的时候,从自己右手中指弄一滴血滴在它的嘴里,每天三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不用每天喂了,只要初一十五喂一次就可以了。 这样从小开始用自己的血喂出来的小鬼,因为跟主人血脉相连,所以绝对不会背叛,对主人绝对的服从。而且随着喂养的时间越长,力量就会越大。像一般的孤魂野鬼,如果不是有百年以上的修为,瞬间就会被它吞噬掉了。 不过,据说养小鬼在东南亚一带比较多,尤其是在泰国,甚至是有公开和流行的趋势。据说当初一家夜总会发生大火,死了差不多一百人,死里逃生的夜总会DJ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是他养的小鬼救了他。自此以后,养小鬼的事情就逐渐从幕后走向了台前。 据说,养小鬼可以帮助主人打胜仗,帮助主人财富不断累积什么的。在商界和娱乐圈,养小鬼之风很是盛行。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竟然也会遇到养小鬼的人,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还想再问清楚一些,谁知道说到这个话题,那几个大男人都害怕起来,战战兢兢的东张西望,好像害怕那王佳琦就躲在附近什么地方偷听似的。 一阵夜风吹来,大家都抱起了手臂,说:“好冷,散了吧。” 于是就这样散了。 我跟着三叔回他家去住。 夜黑无月,星光黯淡,他老人家倒是轻车熟路,我不是踢到了石头,就是一脚踩进了坑里,有好几次差点跌倒。 这时候,我已经知道这里叫做上塘村,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姓王。 这里的房屋都是瓦房,而且布局都是一样的。每一家上面一栋是堂屋和灶房,下面一栋是厢房住人,中间就围成一个石板铺成的院子。 三叔就安排我住在厢房的阁楼上。 那阁楼的地板全都是木板,想必是有些历史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想放轻一点脚步都不行。我怀疑这地板的主要作用是防盗,要是有小偷上来,肯定马上就会被发现。 一张简陋的木床就在靠窗的墙下,跪在床上,就可以打开窗子看外面的风景。 三叔引我到床边之后,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走了。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逐渐远去,以至于消失,一切终归于宁静。 农村的夜晚,真是安静得可怕。 推开那小小的窗户,就看见满天的星星,地上黑漆漆的一片。 夜风吹过,树枝、玉米林纷纷摇晃,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也不知道黑暗中躲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草丛里各种虫子“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远处,还会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 而这些声音,反而增添了宁静的感觉。 我就这样盘腿坐在床上,趴在窗口享受凉风。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只听得隔壁的楼板一阵“咯吱咯吱”的响,估计是那个传说中的王佳琦也上楼睡觉了。 一般的主人家都是睡楼下主人房的。不过这种天气,睡在楼上比较凉快,应该也不算稀奇。 这村里的瓦房,都是用那种大概长两米宽一米的石板砌成的,两间房中间的距离也就一巴掌左右,隔壁阁楼上走路,简直连每一步走到哪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王佳琦很显然也跟我一样,坐在床上,面对着窗口,这样是最舒服的了。 然后,我就听到了王佳琦刻意压低了的说话的声音:“你说隔壁来了个陌生人?恐怕是三叔家的客人吧?不是?是一个外地人,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佳琦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但是,我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可是很显然,她是在跟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我却丝毫听不到另外一个声音。 按道理说,即使跟王佳琦说话的不是人,而是“那种东西”,我也应该能听到它的声音才是。然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佳琦的声音继续传来:“是一个男人啊?还很年轻?不知道帅不帅呢?嘻嘻!要不然你把他抓来,让他嫁给我?嘻嘻嘻……等一下,不要乱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真的当真啊?” 一阵夜风吹来,我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所谓的“那种东西”,我不是没见过,而且连酆都大帝都跟我谈笑风生,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到很邪气。 一个幽暗的房间,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供奉着一个婴儿的干尸,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干尸嘴里……这种情形,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现在,我亲耳听见她一个人在隔壁自言自语。 我能想象,她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对着那具干尸在说话! 此情此景,一个人要是不害怕,那才真是有鬼了! 我还记得,当初小马哥家搬家的那天,我还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小小小小的婴儿趴在小马哥的肩膀上,它那诡异而又邪恶的血红眼睛,差点把我尿都给吓出来。直到现在,我晚上还不时的在梦中见到那样一双眼睛,当时就会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这个王佳琦,她……她难道也有这样一个东西? 可是,人家小马哥是毫不知情的,这个王佳琦,她却是明明知道的。 我觉得养小鬼这种事可能是真的。 我家里不就有一个珠儿么?虽然珠儿不是我喂养的,可是性质应该也差不多。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感觉害怕。 恐惧,本来就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隔壁的王佳琦不再说话了,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我总感觉,黑暗中有无数无形的眼睛在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我不敢把手垂到窗外去吹风了,因为我总害怕忽然会有一直手忽然伸出来,一下子把我从窗口拉出去。 我也不敢把手脚垂在床沿,因为我也担心床底下忽然伸处一只手,拉住我的手碗脚腕。 我忽然变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了。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没有电灯的不方便,你想看个明白给自己个心安都不行,只能任由自己的想象力自由驰骋,越想越怕。 事实上,先人们已经说了:人之所以会对黑暗感到恐惧,完全都是来自自己的想象力。因为黑暗中,总是藏着千百种可能,说白了,其实也就是“自己吓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要睡着了,却听见隔壁楼板“咯吱咯吱”的响,又把我惊醒了,一下子变得比猫还有清醒,还要警惕。 我以为那个王佳琦只是起床去方便一下,谁知道我等了好久,隔壁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貌似,她已经起床去做其他的事情去了。 奇怪了,现在才什么时候,这就起床干活去了? 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一个发现,我自己应该要起床去方便一下了。 如果是在我自己家里,我直接就可以从窗子这里解决了。可是现在我是在别人家里…… 我忍! 我忍! 我再忍…… 我忍无可忍,只能摸黑下床,摸索着下楼。 这地板的声音真是恼人,可是不管我脚步多么轻,都会发出声音。 我真害怕这声音会惊醒这大山里沉睡的某个大魔王。 我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走过了楼梯口,下了楼梯,又摸到了大门。 我觉得我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