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些老人的说法,尹家大院里面冤魂不计其数,冤魂太多,少不得要跑到院子的外面来溜达闲逛,前后都是大街,不方便鬼魂转悠,“无常巷”自然成了最理想的地方,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无常巷”经常闹鬼,所以,“无常巷”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得名的。 裴溪路既然是老城南有名的风水先生,关于尹家大院的那段历史自然也是知道的。 裴溪路看完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大师,怎么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大师尽管说。”老太太憋不住了。 裴溪路摇了三下脑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还是任碧霞有眼力劲,裴大师还没有见到钞票,怎么会开金口呢?干这行的少不了卖些关子——关子就是钱啊! 任碧霞朝秦作枚挤了两下眼睛,秦作枚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从口袋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块钱,塞到裴大师的手上。 见到钱以后的裴大师就像注了鸡血一样,突然亢奋了起来:“钱的事情不急,我在掂量该怎么跟你们说。”裴大师一边说,一边将两百块钱揣进装着罗盘的帆布袋之中。 “大师,您请。” 秦作枚将裴溪路引到堂屋藤条沙发上坐下。 堂屋就是第二进的堂屋。 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就泡好的龙井茶。茶杯旁边还放着一包中华香烟。 “大师,请喝茶。”秦作枚一边说,一边从烟盒里面拿出一支烟。 裴溪路端起茶杯吹开浮在水上面几片茶叶,喝了两口,然后接过秦作枚递给他的中华香烟。 秦作枚将打火机按着了,将裴溪路的烟点着。 裴溪路吸了两口烟,然后问道:“这位大姐住在那间屋子?” “我住东屋。”任碧霞指着东屋道。 大家还记得吗?裴溪路在这间屋子里面呆的时间最长。 “两个孩子住在那间厢房?” “两个儿子住西屋。”秦作枚朝西屋指了指。” “这就对了。”裴溪路猛吸了两口烟道。 “请大师明示。” “深宅必有大院,你这里算是深宅,但没有大院,你们看,到现在,院子里面没有一点阳光。”裴溪路一边说,一边撩起本装褂子的下摆,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一个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十点半钟,这时候,太阳还没有照到院子里面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院子里面来呢?” 秦作枚也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一天中,只有中午半个小时左右,院子里面才能看到一点太阳光。” “太阳光能照到什么地方呢?” “最多照到台阶下面这块地。” “你这个院子里面阴气太重,又少有阳光,阳气不足,时间长了,人自然就会生病。这——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裴溪路欲言又止。 “大师,您不妨直言。我们请大师来,就是想听听大师的意见。” “除了阴气太重,这里的煞气更重。” “大师请直言。” “这六间房子年代久远,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隔壁尹家大院曾经是关押过死囚的地方,这种地方,难免生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来。” “大师,你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是指?” 秦作枚已经知道裴溪路所指何事,但他还是想听裴溪路亲口说出来。 “这——请恕老生嘴拙,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也用不着知道的那么详细,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裴溪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院子的西边是深巷,巷子西边是关押过死囚的地方,单这种煞气,就够人受的了。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抵不过这种煞气。” “你们想一想,有谁把自己家的房子建在坟地附近的呢?坟地里面躺着的是一些寿终正寝的人,连这种寿终正寝的人,人们避之都唯恐不及,更何况是关押死囚的地方呢?” 秦作枚和任碧霞互相对视片刻,然后道:“大师如何知道的这么多呢?” “作枚,大师说的没错,街坊邻居也是这么说的,就我们是刚来的,不知道。那姓车的地道——他竟然只字未提。”老太太道。 “现在,隔壁的院子做什么?”秦作枚问。 “现在是改成了物资公司的仓库。”裴溪路道。 “大师,您刚才在第二进东屋里面站了很长时间,这间房子里面是不是有古怪呢?”老太太也看出来了。 “实不相瞒,这间屋子里面的阴气和煞气最重。” “难怪我女儿碧霞一住进来就身体不适。这间西屋里面阴气和煞气是不是也很重啊?”老人指着两个外孙的房间道。 “老人家,您说对了,正是如此啊!” “前院东墙上原来有一个门,和其它院子是通着的,把那道门堵起来,阳气被阻隔,阴气又出不去。” “阳气是从东边来的吗?”老人家有些不解。 “太阳从东边升起,阳气自然是从东边来的啰。你们再看看院子里面那扇小门——”裴溪路站起身,朝第二进的门厅走去。 三个人紧随其后。 裴溪路走到门厅南面的台阶上:“巷子里面既有阴气,又有煞气,在那里开一扇小门,本来被阻挡在外面的阴煞之气全跑到院子里面来了。” “裴先生言之有理。”老太太道。 “巷子里面是不是只有你家开了院门?” “不错,巷子里面只有我家这道门。”秦作枚道。 三个人神情凝重,眼神忧郁,裴溪路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在秦作枚看来,裴溪路的风水之说,虽然有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但从环境学的角度来讲,应该是有一些道理的,人的健康和环境之间确实有非常紧密微妙的关系。 “大师,依您看,我们该怎么办呢?”老太太道。 “这——”在关键的时候,裴大师又打住了——这里是可以卖一个关子的。 秦作枚从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十元:“大师,这点钱,您买两包香烟抽。” 裴溪路按住了秦作枚的手:“两百块钱已经够多了,怎么好又要钱呢?这不是钱的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办?我说说看,仅供你们参考。这种事情,信,可以,不信,也可以。不能十分当真——我不想落下埋怨。” “大师不要客气,钱——拿着。”老太太将钱塞进了帆布袋,裴溪路没有再推辞。 “大师请放心,请讲。” “如果能把这堵墙打开,装上一道门,以后就走这道门——这里原来就是用来进出的门,不堵上就不会生出一些古怪来;你们再把巷子里面这道门堵上,就可诸事大吉——这里原本就没有门,强行开一扇门,自然会节外生技了。” “这不难,我们和车华庭商量,他会答应的——不由他不答应,否则,我们就把房子退给他。”任碧霞道。 “请问大师,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做什么?”秦作枚觉得裴溪路的话还没有说完。 “如果手头宽余、经济上容许的话,最好在正屋开两个后窗,如果能把正屋的墙推倒重砌一下就更好了。” “把墙重砌一下,这工程太大了吧!”老太太道。 “这种房子有立柱和排山,房屋的顶和结构可以不动,只需换一下墙砖就可以了。当然。这要费些事情。” 不但费事,还要搭上不少钱呢。秦作枚面露难色。 裴溪路抽了两口烟,接着道:“我还有一个办法,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不能再轻省了。” “裴先生,您请说。”老太太道。 “只换东墙和西墙——就是靠近车家大院那道墙和靠近巷子这道墙,但一定要……”裴溪路掐指算了算,“一定要在四点九米高的墙上开一个圆形出气窗。记住,只在东墙上开出气窗,西墙上千万不要开出气窗 “西墙上不能开出气窗?这是为何?”老太太有些疑惑。 “西墙外就是巷子,如果开窗户,尹家大院里面的阴气和煞气就会不请自到。把前院通向巷子的门堵上就是要隔断尹家大院里面的阴气和煞气。” “大师说的太好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任碧霞道。 “在北墙上开窗户,那不是要把墙全拆了重砌吗?”老太太的脑袋并不糊涂——把墙拆了重砌,那就得花一大笔钱。 “用不着把墙全拆了,这种房子是砖木结构,只需要把一部分砖墙拆掉就行了。你们看——”裴溪路将三个人领进第二进东房里面,道,“你们看——”裴溪路指着砖墙道,“砖墙是砌在柱子之间的。” 裴溪路说的对,过去的老房子,墙体上有柱子,山头有人字梁,有牌山,支撑屋顶的除了砖墙,主要是木结构。车华庭家的房子,所有柱子的直径都在四十公分左右,每根柱子的下面都有石础。 “大师,这进出巷子的院门能不能不封呢?”秦作枚道。 “为什么?”裴大师道。 “我买下这个院子,就是看中这是单门独户。如果赌上这道门,打开东边这道门,这个院子就会和车家大院搅和在一起,进出走车家大院,恐怕有很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