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并未继续刺激月氏老祖,任由月氏老祖去想,好好的想,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最好。 既想得他信任又想得到和他为死仇的先知圣体,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帮助他血仇的人,同样是他的敌人。 月紫衣在这里,根本没有发言权,甚至除了秦啸,都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对月氏一族而言,她只是工具,为月氏一族谋取利益的工具,嫁不了秦啸,那就再嫁一个先知圣体吧,能绑住一个有用的男人就好。 唯一还算比较疼爱她的也就护阵老人月无名,但此时此刻秦啸在场,也顾不了她。 她是月魔体,准帝体质,在外人眼中高贵、美丽、艳冠群芳,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筹码,被月氏的长辈放在赌桌上押注,押给他们自以为很合适的男人。 先是秦啸,她不愿,秦啸也不愿,于是不了了之。 再是先知圣体,她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上次若不是秦啸也不愿,她的不愿毫无意义。 “你说,当我累了的时候,可以去找你,这话还作数么?” 沉默的大殿之中,她暗暗传音给秦啸,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疲累。 “我累了,在这里,我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对她,月氏一族如此。 对秦啸,月氏一族同样如此。 她知道即便这次月氏一族和秦啸之间的信任危机解除,秦啸也不可能再如之前那般信任他们了,甚至,不再信任。 而她自己对月氏一族的信任和归属,也在一次次的逼婚中被快速消磨掉,直到一干二净。 “什么?”秦啸不禁蹙眉,带着几分疑惑。 他什么时候说过?细细回想之后,他意识到肯定是上次喵喵带她去逛神墟秘境的时候又玩脱了,不禁无语。 难不成这锅又得他来背? “看来你已经忘了,没什么,当我没问吧。”月紫衣深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的哀伤和酸楚,轻轻摇头。 不管怎样,秦啸这次又帮了她,那个先知圣体不管怎样肯定得死,她自然也不愿再嫁给那个人。 至于下次月氏一族会将她塞给哪个男人,谁知道呢?谁又在乎呢? 她真该学她姐姐月神玲珑早点去中州的,也终于理解她姐姐怎么叫都不肯回来的原因,因为去了中州,至少可以跳出月氏一族这个天坑。 “我并没有忘记,你想来,就来吧。”秦啸无奈回道,这锅不背也得背了,况且,他能体会到月紫衣此刻的哀苦心情,同情乃至心生怜悯。 谁都希望能掌控住自己的命运,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古往今来都屈指可数。 “你先离开吧,去醉仙楼找芸娘,告诉她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什么。” 月紫衣闻言,不禁怔了一怔,不免心生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什么,轻点臻首,微微欠身,悄然离去。 月氏老祖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知道她方才在和秦啸传音,神情微冷,轻哼一声。 “你既不愿娶她,又何必与她纠缠不清?” “我不愿娶,她不愿嫁,因为这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秦啸也冷哼一声,面色微沉,“但你们从来没给过她选择的余地,就好像你们对我这样,霸道强势,一切都只从你们自己的利益出发,却根本不顾他人。” 月氏老祖神情更冷,冷眼盯着秦啸,眼中丝丝火气又冒了出来。 “我们帮你,若不是为利益,又能为什么?” “唯利是图者,不可信任。” “感情,我试过,但你不愿。” “你一个封神级强者,眼中竟只有男女之情,如此肤浅,看来我之前只是高看了你。” “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不激怒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殿内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压抑而沉重,秦啸与月氏老祖针锋相对,口舌之争比之武力更令旁人捏一把冷汗。 “老祖,息怒,既然双方已经决定重拾信任,口舌之争已是无益。”月无心见状,心叹一声,躬身劝道。 秦啸以往,不管是对月氏老祖还是对他,皆是恭敬有加、有礼有节。 但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锋芒毕露的秦啸有多可怕,进府就开打,进殿就开骂,完全没有昔日那种恭敬和礼节。 他是真正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是变成了敌人,他的态度会截然相反,变成噩梦一样的存在。 月氏老祖盯着神情冷漠的秦啸,面色微沉。 “我不可能直接出手破印,让月氏一族陷入危险境地。” “我只需要破印,至于怎么破,那是你的事。” “我送你一样宝物,可以破除这种护身法印,但只能用一次。” “一次就够,若是失败,我不会怪到你的头上。”秦啸不置可否,神情微冷,“但你最好别坑我,否则,你不会想面对彻底决裂的我。” “我既已做出选择,自然不会再坑你。”月氏老祖冷哼,抬手扔出一枚巴掌长的漆黑长针。 “这是从上古魔族手里缴获的一根魔煞针,应该能够破除那个护身法印。” “应该?”秦啸接过魔煞针,面色难看地盯着月氏老祖。 “我要的是一定,而不是应该!这针到底有没有效果?” “它能破开我的护体神罡,区区一道护身法印自然也能破除。”月氏老祖面露戏谑,轻笑不已。 “当然,你得用对时机,必须在护身法印启动的那一瞬间使用,同时激发出魔煞针里面的煞气,才能彻底打乱法印的运转,继而崩溃。不然凭你现在的修为,就是有魔煞针在手,已经启动的护身法印也不是你能破的。” “他人在哪儿?”秦啸收起魔煞针,冷声问道。 “已经派人叫他过来了,现在走在山道上。”月氏老祖神情微冷,微微眯眼,“看来他并不知道你这个分身的事,也或者,有恃无恐?” 秦啸冷哼转身,拂袖而去,闪身冲出了宫殿。 “你们说说,老祖我真的做错了么?”月氏老祖身体一倾,一下瘫倒在了金榻上,神情失落。 月无心几人面面相觑,皆不敢答,沉默低头。 没有人能预料到秦啸会如此决绝。 或许,只是他们舍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太久,早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外面山道之上,秦啸冲下山道,神情冷厉。 下方山道,一道洁白身影正单手负于身后,一步一步踩着石阶踏上,步履缓慢,却十分沉稳。 秦啸蓦地停步,与之相隔十步,双眼微眯。 那人停下脚步,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白皙而俊逸的面容,带着几分傲然之色,目光戏谑地打量着前方的秦啸。 “我们终于见面了,可惜你用的只是分身。” 云无端轻笑开口,云淡风轻,浑然不惧眼前这个足以一掌将他灭杀的仇敌。 “我来之前,已经看到过自己的结局,但是,我不认为那会是我的结局。” 秦啸依然沉默,气息却突然变得缥缈而无形,不可琢磨。 “因为,我已经告诉那位封神级强者,告诉他你和月氏老祖勾结、欲谋害我性命的事情,我一死,你们都逃不了。前提因素已经改变了,我的结局自然也就变了。” 云无端见秦啸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他自己却有些话不吐不快,轻叹了几声。 “当年我年少气盛,看到了你君临天下的一幕,给了楚明玉口实,让大夏皇族对你一家三口出手。这里面我固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也不能全都怪到我头上,我只是将看到的内容告诉给楚明玉,他才是让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如今我越来越体会到,我云氏一族那些规矩的存在,真的很有必要。不过,云氏一族大概已经不可能再接纳我了吧,我也没打算回去。现在这样,挺好的,人魔两族征战不休,我能看到各个地方的战局,调动各方战力进行应对,为人族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山顶宫殿之内,月氏老祖的面色又难看起来,缓缓起身。 若是那位封神级强者已经知道他和秦啸联手谋害云无端的事情,他确实不能坐视秦啸灭掉云无端,否则牵连下来月氏一族就真的完蛋了。 别说保住现在的地位,还能否继续存在下去都是两说。在其他武道势力的高压下,月氏一族最后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清除。 能预知未来的先知圣体,确实很可怕,连他这位封神级强者都脊背发凉。 月无心与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无奈叹息。 月氏一族,只怕又要背叛秦啸一次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消息已经泄露出去,月氏一族已经担不起杀掉云无端的风险。 “你看你后面,月氏老祖亲自出面了。”云无端看着秦啸,轻笑摇头。 “我确实无法知道你们在里面谈了什么,但我想知道的话,可以从很多方面着手,比如月紫衣,再比如我自己。” “你已经输了,收手吧,我并不愿与你为敌。对于你父亲的死,还有你一家遭受的苦难,我很抱歉,但是我说过,这不能全怪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