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姐弟俩,都是剃头匠的后人,从事的也都是发型师的工作,两年前,我突然接到噩耗,我姐从理发店下班,回家路上,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她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醒来。医生说,我姐属于常年缺乏营养,劳累过度,导致大脑供氧供血不足,就算救回来,也是植物人。我从亲戚那好不容易凑够手术钱,结果医生真说对了,她还活着,却再也醒不来了。” 朱飞越听的眼角都红了,走上前来:“你别这么说,搞不好哪天会发生奇迹。” 我摇了摇头:“我姐有好吃的,都留给我,她自己天天喝稀饭,还朝九晚五的打工赚钱养我,一想到这,我心就跟刀剐般疼,医生说,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姐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就为了这十万分之一,我也不能放弃。” “这两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活的,最苦的时候,我一个人打四份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次给人修空调,我太困了,差点没从十层楼的窗户上摔下去。为了省钱,我找了家馒头店,他家卖不出去的馒头,快发霉了,全部便宜处理给我,我回家冻起来慢慢吃,但这些根本不够,你知道像这种重症监护病房,住一个月要多少钱吗?” 朱飞越想了想:“少说三五千吧。” “一个月六万,少一分都不行,我姐情况特殊,她现在只能靠呼吸机,打营养液维持生命,而且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有护士24小时不间断盯着,每隔15分钟进来查一次房,记录生命指数。医院看我家条件实在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把住院费和护理费都免了,可就算这样,每个月光药费下来也要两三万,我欠了医院一屁股债,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 我直愣愣注视着我姐:“这两年,我活的太累,真快坚持不住了,有时候我都想放弃,可仔细想想,这事如果换成我,我成了植物人,我姐会怎么办?她会放弃我吗?肯定不会。以前我姐老跟我说,李家全部希望,就在我身上,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所以我就算再苦再累,就算哪天累死,也绝不能丢下她不管。” 朱飞越揉了揉眼睛:“兄弟,我真错怪你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嗜钱如命的王八蛋,我做梦都没想到,你李志文活的这么苦,这事你咋不跟我说呢?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叹了口气:“你说就我这条件,人家苏瑶那么好的姑娘,我配多看人家一眼吗?假如我俩真发生啥故事,等于我耽误了人家,等于我给她添堵!以前我小,我姐养我,我就够愧疚了,后半生,难道还要我厚着脸皮,去吃苏瑶的软饭?我李志文但凡是个男人,我就应该离苏瑶越远越好,她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话音刚落,病房门砰地被推开,苏瑶走了进来,原来刚才分开后,她一直暗暗跟着我们,一路尾随到医院,我们刚才的对话,可能全被她听到了。 我万万没想到苏瑶会突然现身,整个人都傻了,苏瑶一声不吭,走过来抱住我: “李志文,你真傻。”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胸襟,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苏瑶身上玫瑰花般的女孩香气,闻的我一阵恍惚。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说我特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姐姐,对吗?”她擦干泪珠,抬头注视着我。 苏瑶和我姐,的确很像,她俩都是靠外物支撑,活的很勉强,我姐靠的是医学仪器,苏瑶则靠玉牌。 朱飞越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道:“你姐这情况,为什么不试试蜈蚣手镯?” 我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姐阳寿还在,只是魂儿睡着了。” 苏瑶急忙解下银蜈蚣,戴到我姐手腕上,等了几分钟,她失落地叹了口气。 “以后你姐的医疗费,我来出。”苏瑶认真地看着我。 我解开手镯,归还给苏瑶:“那不可能,之前的20万,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这笔钱够撑好久了,我的困难自己能解决。” 我姐要不是为了养活我,也不会操劳过度变成这样子,我早就暗下决心,我李志文这辈子,绝不会再花任何女人一分钱。 苏瑶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对我道:“你不是说,为了我的幸福,你要离我越远越好么?我偏不,我就不放你走,而且不光是你姐的医疗费,将来我还要出钱,让你在城里开美发沙龙。” 我正要拒绝,一个女护士闯了进来,指着我道:“李志文,你这两天跑哪去了?也不来看看你姐。老让你阿姨陪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瑶好奇地问我:“哪个阿姨?” 我接了盆热水,边帮我姐擦身子,边道:“陈阿姨,她是我家老邻居了,人特好,我爹走了以后,陈阿姨没少接济我们姐弟俩,我打工忙,很少能抽时间看我姐,陈阿姨就主动要求过来陪护。” 替我姐盖好被子,关了灯,我们退了出来, 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都说贪婪,欲望是痛苦的根源,可我真的不贪,我就想让我姐醒来,平平安安活着,别的我啥都不要,难道这点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离开医院后,跟朱飞越分别,我和苏瑶沿着夜路前行: “我冷。” 苏瑶主动伸出小手,就和那天看电影一样,我们十指相扣并排走着,一切都甜美的很不真实,我心脏狂跳。 她修行过狐大仙的幻术,体质不同于常人,我知道苏瑶不冷,她是故意想和我牵手,小姑娘手心暖乎乎的。 所以我才说,一切很不真实,这种甜美的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李志文身上。 我说要送苏瑶回家,她摇了摇头:“太晚了,我没开车,干脆住你家吧。” “那……那不好,我家太乱。”我呼吸都急促了。 苏瑶将青丝抹到耳后,冲我笑:“我不嫌弃。” 我记住了那个笑容,从来没有任何姑娘,对我这样笑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就好比一朵娇美的玫瑰花蕊,在寒冷的严冬悄然盛开。 “以后我要多去看你姐。”苏瑶小嘴哈着白气,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老妹,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你说我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的,还抠门,你看上我啥了?” 苏瑶吃吃笑道:“你会烫头啊。” 她伸脚踢了踢雪,神色暗淡下来:“其实我早有预感,我活不久了,之前朱飞越的媳妇也是这么说的,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我就想在死前,找个看的上眼的男人,至少谈场对象,也不旺活一遭了。” “结果我运气不好,碰上了个姓李的混蛋,小气不说,还害我哭鼻子。”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都替你惋惜,那姓李的住哪?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苏瑶:“我们正往他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