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奥古斯塔维那摘下阻燃防核头罩,高压除辐射防尘室所喷洒出的水滴雾化在视窗上,带着一股甜腥味。但是想要挡住她那绚丽的金发,恐怕是有些困难。 连体生化服很快让医护人员整理走,在特别帐篷中,她仍是保持着环锁相扣的克劳迪娅军服,一爪三蹄,或许在外人眼里,噢,那些少量得见这些黑玫瑰而侥幸存活的人眼里,像是一竖三捺,无所谓了,在她的时刻扬起的唇角里,不包含这些废物的笑料。 “样本RB—732号,活性测试,现在开始。”奥古斯塔维娜抱着胳膊,饶有兴趣观看着隔离室内,浑身包裹得严实的实验员们将一份刚提取出来的银色粉末送入测验机中。奇特的是,既没有托盘也无输送装置,那团银色粉末仿佛就是在管道内悬空漂浮着,若不是奥古斯塔维娜眼力极佳,否则很容易误认为是一块香烟盒大小的岩石罢了。如这样因裁决日核爆所形成的核融渣石在废土中几乎随处可见。 粉末进入足有水族箱那般大的隔离箱中后便立刻坠落,静静地沉寂,直到实验员开始弹开按钮盖。 “30安培。”隔离箱四角缓缓斜下电极,然而另一端却是送来一颗头颅,一颗货真价实的人类头颅。被截去的脖颈处的神经肌肉组织已是全部灰黑但不腐烂,像是刚解冻完毕。银色粉末得到了某种号召,无风也附到了头颅表面。 电极插入头颅耳下,毛燥燥的静电感在奥古斯塔维娜耳畔升起,于是她挠了挠。帐篷外的辐射值极高,到了令便携发电机组运行不畅,每次准备电力进行样本测试,大量的电力转输有让线路失灵的可能。这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这是多层防核帐篷,失掉了过滤网,或许在下一批物资运送之前,小半人员都得死在辐射病。 “40安培。”电流逐渐拔高,但隔离箱没有任何反应,如此高的电流超过了正常人体承受的极限,插入头颅的电极附近皮肤在焦糊,倘若是个活人,在初始插入时便触电休克了,不到几分钟就会电死。 奥古斯塔维娜掂着下巴尖,蛮尖的,常期执行任务在外,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参加黑墙弱智儿童保育会,老年人 保龄球俱乐部更是提也别提。她突然间“呵”了一声,这一下笑声像是惊醒了什么。一片死灰的头颅表层竟是逐渐泛起了异样颜色。如是成熟透了的脓包破裂出浆水,头颅鹳骨处诞出点点白迹。 “上升到50安培……”实验员记录着反应,在操作员拨高滑钮前,奥古斯塔维娜敲了敲玻璃,冲着他们比了比嘴唇。拉过麦克风说道:“翻倍。” “长官,实验规定最高电流不得超过50安培。”安全员解释道,奥古斯塔维娜笑靥迷人,光是背影就能让刚进帐篷的李锡尼颤三分。 “翻倍,不然,你的脑袋就进去测测。” 没人会拿自己脑袋去和克劳迪娅统帅的心情做个测试,操作员抖索着手把滑钮越过了安全线,然后是警戒线,再是危险线,最后到奥古斯塔维娜所要求的一百安培。 头颅毫无疑问地开始“滋滋”响动,强大电流由内而外地烤熟了它,一股烟雾升起,随后,它睁开了眼睛。 “天啊,它动了……”意识到了自己在说废话的实验员立马开启了全部备用摄影,关注着在数百次试验中只有寥寥几次才出现的情况。 复苏。 但是头颅绝不是常人睡醒后睁眼的自然而然,仿佛是有什么无形力量在烧蚀着它,整张脸都在似乎遭受莫大疼痛而在剧烈痉挛,状如癫痫患者发病,连眼睛也无法对齐,朝各自方向斜去。若是非要形容,大概是一颗晾干许久的足球被缝补上许多皮革块又被球员们踢到了漏气。 “下降到安全数值,快!”实验员很快发觉出不对,在以往任何测试中,头颅不会剧烈如此,电流迅速降低到50安培,不过丝毫无用,再度降低到30、20、最后到0。 “嘭~” 头颅承受不住无形的揉搓,终于炸开,一团团绿色腐烂汁液溅在隔离窗,不难看出这颗头颅已是成圆形化作多处由内炸开的诡异面体。实验员长出了一口气,记录下试验最终结果。 “样本RB—732号,活性测试如下,30A、40A均无反 应,于100A时产生剧烈应激反应,并导致爆炸,原因尚且不明。活性测试结果鉴定:高。但不建议复制此次过程。” 隔离箱喷出丝状网严密包覆了头颅,顺着管道输送去了焚化炉。奥古斯塔维娜继续挠了挠耳垂,无聊道:“切~真是没有新意,喂,哥哥,你别告诉我,你为这点事情折腾了大半年还没结果?” 想出其不意绕到妹妹背后是不可能的,李锡尼咳嗽一声以保持威严,说道:“父亲派你我守卫矿场,照做就是了。” 照例“呵”了一声。 奥古斯塔维娜伸手进了军服内兜,叼出根雪白封盒的香烟,一看那天鹅戏水就明白是专供黑墙公民的“白天鹅”,这种用战前高级烟草卷制的烟即便是在军队里也不常见,尉官到手了也是不见客不肯拆封。 “这里是实验室……” 话才一半,奥古斯塔维娜已经点上了火,“呵”了一声,两指夹着烟搁在耳鬓后,瞅了李锡尼一眼,一脚伴着,哼声道:“你怕什么?怕我炸了这里?” 李锡尼咽了咽口水,没就规章追究下去,讲道理,他追究个屁,矿场全是克劳迪娅们,他的克劳迪连补充兵都够呛。 奥古斯塔维娜一口就去了半根,缕缕白气涌出,她站起来,走到哥哥身旁,拍拍哥哥肩膀,又抽了一口,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听说我来的路上,你在北岸过的挺爽的吗,怎么样,你的妹妹开心吗?” 李锡尼瞬间脊背一紧,就差额头冷汗,好在他不至于起鸡皮疙瘩,勉强干笑两声掩饰了一下,干巴巴道:“接触复兴会而已。” 弗兰茨的小公主随手把抽得差不多就剩烟蒂的烟扔给了弗兰茨唯一的王子,后者烫的手忙脚乱,忙不迭踩熄了烟头。 她撕开一枚褐色的抗辐宁凉水送服,哈欠道:“也许上一辈的人,都特别钟爱‘复兴’这个词。” 然后她仰头“呼啦呼啦”地清着嗓子,鄙夷道:“说的我们的世界还能被复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