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逃出去。” 冰冷阴郁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空腔内,但说话的却并不是隹十,而是另一个哀怨缥缈的音调。 我死死趴在石墙上,双手拼命的抓着任何能够触及的缝隙,妄图从中翻找出一丝生机,可这也仅是狡兔临死前无用的挣扎罢了,荒谬且可笑。 “是他?” 隹十轻声说着,言语间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接着,还未等我攀上绝望织就的裂谷,他猛地尖声喊道, “快!转过去!” 顶着颗无法思考的大脑,我的躯壳已然成了盛放恐惧的容器。 在隹十几近咆哮的吼叫中,双腿不自然的带动僵硬的肌腱,将战栗的面孔转向了他所指的位置,阴森的寒气剃刀般将我周身的皮肉寸寸刮下,最后只剩剧烈搏动的心脏,和两点崩至极限的瞳孔。 萤火似神秘的淡红色微光内,正矗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黯淡的辉芒自其周身铺洒开来,仿若不真实的假像。 虚影在我惊悸的瞩目中缓缓抬头,殷红的色彩霎时笼罩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时间凝固般止步不前,而我的所有理性,也在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中炸至齑粉——那张我不止一次见到,仿佛诅咒般的容貌——我自己的脸。 “没人能逃得出去。” 它低吟着,声音宛如骷髅碰撞的骨节。 “哼!果然!哪儿都有你这个懦夫!” 突然,隹十咬牙切齿的骂着,我的胸膛内也立刻多了股无名的怒气。 为了不至于被恶意的情绪吞噬了神志,我只得半蹲在地,手掌撑着墙边奋力的做着深呼吸。 然而就在我还不明所以时,隹十反而提高了声调,肆意的嚷道, “你过去!放心,我敢保证他早就死了!这只是个投影罢了!” “是吗......” 我皱着眉头,脑海中出现的确实于与隹十的描述大相径庭的场景,在玦逼仄昏暗的旅舍内,那个僵尸般的残躯,又是什么人。 “快走啊!你在想什么?” 隹十不耐烦地催促着,词句间满是厌恶和难以言喻的急躁。 我浑浑噩噩的爬起身,仔细品味着心中那杂糅为一团的各式情感,同时疑惑的问道, “他真的死了吗?” “不然呢?我可是亲眼看着——” 正在大声反驳的隹十忽而怔住了,那些堆叠在胸中的无数思维、情绪,均在刹那间变做了无言的慌乱。 “你,见过他了。” 耳边传来隹十颤抖的字句,我呆呆的望着眼前漂浮的暗红,却再也没了任何抵抗的勇气。 再一次,我回想起了那个从一开始便徘徊在我身旁的疑问,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深刻。 我微张开干裂的双唇,机械地问道, “隹十,他......我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落下,不论是这幅陌生皮囊外肮脏的世界,还是已然蚀成空壳的灵魂,都如耗尽燃料的货轮般停滞在了一望无际的蓝海,再没了靠岸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岩缝间鬼祟的风声逐渐静息,残存的惶恐也在须臾内退散,我感受着内心庞杂的网络先是演变为怜悯,最后甚至是向往。 “你和他不一样。” 隹十轻声安慰着,语气从未如此和蔼, “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双眼微合,想象中身旁仿佛立着位慈祥温柔的老者,如果隹十有实体的话,此时脸上断然是毫不掩饰的期许,以及明媚遮蔽下难以觉察的懊悔,寥若晨星,却也无法抹除。 隹十并不存在的形象发散着洁净的辉光,接着他微微欠身,凑到我耳边低吟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晓一切,以及改变断送在我们手中的未来。” “我们?” 恍惚中我撑开沉重的眼睑,茫然的凝视着沼泽般粘稠的黑暗。 “那是我和他亲手毁灭的未来,而能结束这罪恶轮回的人,只有你。” 眼框内勾勒的视界缓慢扩张,隹十鬼魅般萦绕的嗓音仿佛永远不会消失, “这是你的命运。” 充斥于目光中的虚像悉数消散,在我荒凉干涸的心底,忽然多了株名为希望的火种。 或许是这种几乎可以称作是欲望的情感太过强烈,连隹十接下来的承诺也带着些许震颤, “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 “有,有人吗?” 就在他做着慷慨激昂的宣讲时,厚重的石墙脚下却兀自响起了令我惊喜无比的响动,那是瑶的声音! 来不及多等,我一个箭步跨到了绘制着怪异图案的墙壁边缘,边拍边高声喊道, “喂!瑶!听得见吗!” 可许久过后,急切的呼号却石沉大海般没了一丝回应。我能清晰的听见瑶细碎的脚步,和她略显惊慌的喃喃自语,但这扇竖立在眼前的巨门宛若横贯的铡刀般切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连接。 “唉,没用的。” 隹十轻叹着,颇为无奈的补充道, “就算你点个炸药她也不可能听见,在这里信息的传输是单向的。” 虽然我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大致明白了隹十的意思,旋即歇斯底里地吼道, “靠!难道咱们就困死在这儿了吗?” 气愤间我飞起一脚踢在纹丝不动的石墙上,除了一小片激起的尘埃外,就只有自拇指尖端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我趔趄的推至半米外,佝偻着身子望向眼前坚硬的屏障,不由得品尝出些许讽刺的意味,刚刚那番自嗨般的宏图大志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葬身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奔溃中我无力的问道, “真没办法了吗?” 然而几十秒后,等到的却是隹是更为无奈的咒骂, “靠!我当初就不该脑子一热跑到这儿建什么庇护所!早知现在,还不如——” 咔咔。 正当我打算和他一同发泄堆积如山的压力时,门扉处却骤然响起了一连串极不和谐的音符。 假如隹十站在这里的话,想必他的表情一定与我有着相似的精彩。 伴随着青白色的光线重新涌入,石墙也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翻折而上,最后彻底排在了尘土遍布的地面。 继而,瑶那副虚弱中带着喜悦的面孔蓦的从我这边所谓的下方冒了出来,我看着她半举在胸前还有些湿润的手掌,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哈!你真的在这儿!” 可能是惊喜远大于困惑,瑶先将这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绝景放在了一边,兴奋的冲着我挥了挥手。 在我仍处于极大地震慑中时,隹十倒是早有预料似的分析道, “啧啧啧,这天赋异禀的丫头,怎么可能找不到解密的要点呢!况且这次暗墙在那边儿看上去是地面的模样,抛开视觉的不正常外,机关里还有没干的水痕。嗨呀!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 真是比你强了不少啊!” (特殊原因,今天先更这些,剩下的马上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