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正追了上来,三人就把小道童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向那座道馆走去。 越往上走,地势就越来越开阔,行了一刻来钟,眼前更是豁然开朗。 一块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草坪覆盖了山坡,草坪上开满了红色的花朵,山风吹过,像一面巨大鲜艳的红旗在山间招展。 而草坪之中,一座古朴的道馆座落其上,门匾上写着同一观三个大字。 “如此风水美景,确实适合隐居修道。”葛抱山赞叹道。 他是正经的正一道士,自然精通风水之术,一眼就看得出来此地风水奇佳,用来隐世修炼再合适不过。 不远处一片平地上还开垦出了几块农田,种了些瓜果蔬菜之类的,给人一种田园牧歌的感觉。 道观的大门开着,但院子里并没有人,葛抱山正准备喊一嗓子表示登门拜访,道观里却传出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久在山中,不知世事。今有贵客,欢喜之至。” 此人好灵敏的听觉,好深厚的内力,师兄弟二人心中一凛。 “师父,我回来啦。”小道童尽可能大声地喊道。 “清风和客人一起回来啦,有没有对客人不礼貌啊?”那个声音笑道,言语里满是宠溺。 话音一落,一个童颜鹤发的灰衣道士从道观里走了出来。 他身量极高,颌下长须随风飘动,一派仙骨道风。 他含笑一礼,刚准备说话,却瞥到小道童灰败的脸色,瞬间脸色大变,一脚踏出,下一秒便来到了小道童旁边。 “缩地成寸!”葛抱山和明月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 这阵子真是邪了门儿了,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又来了一个大宗师。 缩地成寸乃是道家轻功的极高境界,只有同时具备上乘道家内功、上乘道家轻功、大宗师境界三个条件,才有机会练成。 事实上,就算是满足了这三个条件,能在大宗师境界就练成缩地成寸的高手也十中无一。 “敢问三位,我徒儿是怎么了?”那道士一边给小道童把脉,一边和气地问道。 “这位道友,贵徒为毒蛇所伤,我等路过正好看见,便调配了药物为其解毒。”葛抱山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真是多谢三位道友了。清风,你又不听话,不是叫你不要跑太远吗?”道士刚要严厉训斥,却见清风嘴巴一瘪,眼里蓄满了泪水,便训不下去了。 “师父,我肚子疼,身上也疼。”小道童委屈道。 “啊,这位道友,敢问我徒儿为何这般疼痛?”道士心疼地摸摸清风的头,慌忙问道。 葛抱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教道友知晓,我那药方药性猛烈,需要一位君子莲来中和,只是远行仓促未曾携带,倒让贵徒受了这般折磨,实在心中有愧。” 道士闻言连忙摆手道:“道友哪里的话,小徒得救已是泼天之幸,哪儿有怪罪恩人的道理。不知道这药力要持续几天?” 葛抱山见他懂理也松了口气,就怕做长辈的蛮横不讲理,这道士武功又奇高,要非怪他们没有带君子莲,少不了一桩麻烦。 “原是需要两天,不过我见道友内力深厚,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快解决。就是不知当问不当问?”葛抱山想了想道。 “道友尽说无妨。”道士立刻道。 “不知道道友修炼的是何门内功?”他问道。 “我练的乃是万川归藏诀。”道士毫不犹豫地回道。 “想不到道友竟是庄周传人,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葛抱山再次震惊了。 道家武学有三大源头,一是李耳、二是庄周、三是列御寇。 其中李耳、列御寇的武学理念一脉相承,经由后人不断发扬光大,长成了现在道家武学的参天大树。 而庄周的武学理念则别具一格,除了部分理念被各个流派吸收借鉴外,只有几支分支各自以庄周的某一理念为宗,传承着庄周武学。 而万川归藏诀便是来自于庄周的《秋水》一文,乃是道家一等一的水属内功。 庄周喜欢“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不喜欢入世追求名利,因此庄周传人也继承了这样的理念,几乎从不在世间行走,只有偶尔有一些传言。 而上一次有庄周传人的消息,已经是两百多年前了。 要是一辈子算七十年的话,葛抱山这话也不算夸张。 “道友客气了,不知道小徒的事?”道士谦虚了一句,然后追问道。 “哦,道友既然练的万川归藏诀,那就好办了。待会儿我以癸水拂脉法洗去贵徒体内残余药力,道友则以灌顶之法助我一臂之力即可。”葛抱山回道。 这个方法癸水派历史上用过很多次,只是极费内力,便是他和明月加起来也不够。 不过《癸水神功》和《万川归藏诀》同为道家水属内功,临时转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而以道士堂堂大宗师的境界,转换之间的损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太好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道士见幼徒一副难受的样子,心如刀绞,便顾不得待客之礼催催促道。 葛抱山见他着急,便让刘正和明月去放马,自己则和道士到了院子里。 葛抱山把小道童的衣服脱了一半,露出了光溜溜的后背。 他把双掌贴在了清风背脊之上,道士则将双掌贴在了他的背上,三人神似现实世界中人民大学的校徽。 “清风,待会儿可能会很疼,你可以哭,但是不能乱动,知道吗?”葛抱山温和道。 “知道,清风很勇敢的。”小道童大声道。 他确实表现得很好,刚刚一路过来都没有喊疼,只有在见到他师父的时候才忍不住撒了个娇。 道士听到清风的豪言,没有说话,不过嘴角却带了一丝笑意。 叮嘱完了小道童,葛抱山便开始运功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真气探入清风的体内,开始一点点地用癸水真气包裹住残留的药力,然后逼出体外。 比起给刘正探脉时,他探入清风体内的真气量要小得多,但真气消耗反而大得多。 因为他现在就像是在豆腐上雕花,一根针的力量却要用全身去控制。 还好,给他辅助的是一位道家大宗师。 几乎每次葛抱山旧力已尽,新力未接之时,道士就会渡入一口恰到好处的真气,既保证葛抱山真气循环的同时,又没有过犹不及,充分彰显了大宗师强者对真气的掌控程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最后一份药力被从小道童的毛孔中逼出,葛抱山终于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掌。 这次实践了癸水拂脉法的高级用法,不但让他癸水拂脉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连内力瓶颈也隐隐有松动的现象,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能打通下一条经脉,真是意外之喜。 “道友,小徒如何了?”道士关心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身体会有些虚弱,休息两天就好了。”葛抱山回道。 “太好了,真是多谢道友。对了,贫道孤桑子,敢问几位道友尊号。”道士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还没有互通姓名。 “我道号清风,你还是叫我俗家姓名葛抱山吧,那是我师弟明月,那是我徒弟刘正。”葛抱山一一介绍道。 “原来是葛道友,幸会幸会。三位道友还请在修真堂稍待,我将小徒安置好便来。”孤桑子指了指一处偏厅。 “道长自便就是。”三人客气了一句,便去了修真堂。 这里应该是同一观接待客人的地方,不过看样子没什么人来,东西都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 而且家具样式都十分简陋,看上去像是自制的样子。 “三位道友久等了。”孤桑子过了一会儿便匆匆前来,手里还拿了个茶壶。 “山中僻陋,没有什么能招待贵客的,只有一汪山泉还算清甜可口,希望三位不要嫌弃。”孤桑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的话,我三人赶路已久,正是口渴,有此清泉不亚于久旱甘霖。”葛抱山客气道。 庄周及其传人一向不追求享乐,虽不强调苦行,但生活也往往极为简朴,所以两人也知道孤桑子不是有意怠慢他们。 三人也确实是渴了,接过孤桑子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 “果真是清甜可口,若是泡茶当是一绝。”明月眼前一亮道。 “我观中却无茶叶,若是明月道友喜欢,我明日便下山去买。”孤桑子连忙道。 庄周传人虽不理俗世,但也是知道恩怨好歹了,三人救了他爱徒性命,他却只有一碗泉水相谢,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不必了。我等休息一会儿便要继续赶路,若我们回来时还走这条路,再来叨扰道友。”葛抱山连忙道。 “道友何须如此着急,起码住上一晚,探讨天地运化之理岂不美哉。”孤桑子劝道。 “实不相瞒,我等有要事在身,留在此地,只怕会给道友带来祸患。”葛抱山解释道。 “道友既救了小徒,便是贫道的恩人,若有祸患,贫道自当一肩挑了。贫道虽久居深山,消息不畅,但想来天下能胜贫道者亦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