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秋风过半了,所以山崖上的枝桠树木皆都裹上了枯黄色,树叶除过那些夏东不落的常青树外,基本看不见绿色。 山崖上滋生根系的缝隙很多,这些缝隙是常年累月被风雨侵蚀才变成现如今这幅样子。在我们脚下偏右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一株根系发达的乔木丛,这东西本身就长不高,现在又长在悬崖峭壁上,因为树冠的重量,所以将整个树干压的与崖壁几乎垂直。 那株树的树冠并不大,但是根系却很发达,因此在根系处已经形成了一片如同地面般的露台。 在哪块有七八平米的露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四五只高山登山帐篷,橘黄色的防风层非常醒目,帐篷很新,颜色如同能流出来似的,这块简易的营地搭建时间一定不会超过半个月。 因为帐篷与营地区域过度整洁,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差点认为这地方现在应该还有人,但是挂在崖壁上半天,都没看见帐篷内有异动,我们才大大咧咧的朝着树根上搭建的营地区爬了过去。 五零五,这是我们落地之后马上在帐篷上得到的第一个信息,数字编码就印在帐篷的一个角上,三个数字有拳头大。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编码,他只是国际上某个专业户外装备的标准编码,编码的具体意思我不知道,但是唯一了解到就是,这种规格的帐篷最强可以抵御外界零下六十度的低气温至少二百四十个小时。 高寒的气温变化是非常少的,除非突然的暴风雪,但暴风雪并不会持续超过一周,这种专业质量极高的帐篷在南北极考察中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只要是途中遇到异常高寒天气状况,钻进帐篷,保准啥事没有。如果是普通的户外御寒帐篷,那么只要经受一天的寒冬,再被裂风一吹,那到时候只能用铲车去搜救它的主人了。 这片区域几乎都被帐篷沾满,我们没多少可以动的区域,一边就是摇摇晃晃的树干,这些人还过的挺惬意,树干枝条上挂着太阳能的灯,树干与根系平台连接的地方还放着一只专门煮咖啡的炉子,这东西长途跋涉携带非常占空间,导热效率不高,及其耗费燃气,还只能煮咖啡。所以只要是稍微专业一点儿的是绝对不会浪费空间装这东西,更何况这种厚重的帐篷都已经占了一半的背包空间了。 营地就这么大点儿,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们都没多走,便认定了绝对不会有人,咖啡炉子里面还有些洗涮留下的水渍,早上才用过,看来只是比我们早了一步。 我们的队伍中没有这些装备,所以一定不是我们的人,如此情况,那便只有一种结果,老哥,他似乎还带了另外的一拨人? 我有些恍惚,这些问题是我一路以来都不愿意想的,太麻烦,一进脑子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胖子朝下望了一眼,下方还是不见底,这里没有绳子,看来他们队伍中的几个人果然是摒弃了一些多余的重量,用来背驼改善生活的装备。 “娘的,一个个的,早起喝咖啡,他奶奶的不会都是黄毛鬼吧?” 我疑惑的看向了胖子,这孙子说话总是自创新词,我没听懂,就问道:“扯什么呢?什么是黄毛鬼。” 胖子一摆手:“唉,蓝眼睛,老外呀。” 我忽然恍然大悟,默契的点了点头,才准备稍作休息继续往下爬,却实在没有想到,忽然从我们身后的一个敞篷里传出了一声呻吟。 我瞬间扭头看向了胖子:“你尾巴给人踩住了?”说完,我又转头望了一眼靠在树干上的老代,老代没有否认踩别人尾巴的事实。正想着绕开位置去看看,胖子就骂了句:“你娘的阿凡提吗,还长尾巴……诶,帐篷里还有东西。” “那叫阿凡达。”我帮胖子纠正完,就与他一同凑到了那只发出声音的帐篷旁。 忽然,帐篷再次抖动了一下,我被吓了个机灵,缩回了身,胖子看着我咧了咧嘴角,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撇头让我绕到帐篷开口的侧面。 我照办,胖子便掏出了他的匕首,也算是挨上这只价值不菲的帐篷倒霉,胖子没想客气的拉拉链,他直接划破了帐篷的外层帆布,这种帐篷有至少三层,刀很锋利,最后一层被划开,数多的透明胶状颗粒便从里面漏了出来,那是气凝胶,看来其抗寒的能力要比我想象的更加高些。 整个单人帐篷被撕开了一只大口子,里面因为不透光,所以完全和拉着窗帘的室内差不了多少。我们几下一打开,瞬间就有一只大黑耗子窜了出来,这东西我看的清楚,他浑身油亮的黑毛,但悲哀的是他没有胖子的速度快,一刀而下,直接**了大耗子的后脖颈。 大耗子被胖子收拾的很利索,扭了两下,血都没流便不动了,它的尸体被我扔下山崖,但我很明白,那种声音根本不是耗子能发出的。 我们将帐篷撕大了一些,光亮进去,马上我就看见一团东西蜷缩在帐篷内的睡袋里。 那是个人,因为我清楚的看见,那人裸露放在身上的是已经血肉模糊了的手臂。 帐篷内是粗重的呼吸声,这人还活着,但是那只裸露出来的手已经没了几根指头。伤口参差不齐,是老鼠咬掉了他的指头,我有些骇然,早些年听说过农村有人晚上睡觉,被老鼠咬掉了耳朵,但数实没有见过,现在,我真的算是了解到了这些耗子的可怖之处。 但一个很让我们纳闷的问题又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大活人总该知道疼痛,至少不致于到整个指头被咬掉,此人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好。 老代终于被招呼来帮忙,我们三个将帐篷完全扯开,这才看到了里面那个蜷缩着的人,看见一头大金发,我一个没忍住就叫了一声:“黄毛鬼!” 此人身上包裹着的睡袋被我们几个清理开,帐篷的后方有个被咬破的洞,睡袋也一样,老鼠应该就是上方大火中逃窜出来的,他在火焰灼烧的急躁情况下,钻进了帐篷,结果被它误打误撞,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我有些怜悯此人的运气,实在是倒霉,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现如今又被老鼠欺负。 睡袋被整个拆开,睡袋上还绑着安全带,这是高空降落伤员用的装备。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唯一比较骇人就是脖子上四个指头粗细的血孔,但是已经被血痂堵住了,一边散落的绷带,似乎原本是包扎好的,又被他折腾开了。 他身上还穿着装备,应该是在丧失行动能力之后才被一路带下来,现在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是留下这个可能会误事儿的拖油瓶。 我们帮他做了检查,但三个人加起来就会那么几招,并不知道造成他如今状况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一只手算是废掉了,两个指头已经被耗子吃掉,一个还连着皮挂在指头上。我们在帐篷内的一只大包中翻找药品,最后不只是药品,还惊喜的发现了一把半米多长的自动步枪。这很和胖子胃口。 拿着步枪,胖子看了看躺着的黄毛鬼,他啧了几声,就说:“咱都是文明人,咱也不白拿你的东西,代老板,行医。” 我惊奇的看向了老代,但通过他的眼神,我还是知晓了这老外给胖子涮了。 老代撑开了黄毛鬼微微闭着的眼睛,根本不需要灯光照射,我就知道,已经没救了,他的瞳孔可能早我们下来就开始扩散,人估计没被老鼠咬之前都是昏迷状态,得亏了老鼠这一口,他才有了回光返照的力气。 老代看了看,便摇了摇头,结果并不太乐观,人基本已经可以判死刑了,这让我的心里稍稍有点儿小悸动,在我们看来这似乎就是路过,能救就救,不能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他应该能听见一些声音,如果是我,在弥留之际被人说绝死不可,没有回天之力,那恐怕还不如对方帮忙给个痛快的。 我们摇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突然的是,在我们四个会喘气的人里,竟然是这个已经没多少气可以喘的人先开的口。 这人说什么我们当时距离稍微远了些,并没有听清楚,我距离最近,赶忙将耳朵凑了过去,但是口齿混乱的他嘴里到底蹦出了些什么字,我实在没有能力去理解。 胖子看我一脸的无奈,就推开了我,自己凑了上去,他听了半天,还不断的哎……哎……哎……答应着,似乎还聊了起来。 等他坐起来我才问了情况,却没想胖子竟然含糊其辞的说:“嘶……他说谢谢咱们救他的命,让咱们回去告诉他的妈妈,他爱她。” 我听完一脑门的黑线,有种给胖子涮了的感觉,但是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觉得这人脑子真的有点儿毛病。 正想着怎么骂他好,老代却直接钻了过去,他同我们之前一样的动作,一直听到这个人不再发出声音,才扭回了头。 老代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转回身之后,嘴里便说出了非常长的一段英语。以我的能力,连其中一个单词的意思都不知道,等他完全说完,我和胖子都以一种看偶像的眼神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