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那种凶恶的蓝脸大猴子,地面上的雾气过了脚腕,之下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稍微高一些的地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雾气,只是相比脚跟的要更加淡了一些。 虽然只是淡雾,能见度却还是只有不到十米,那棵大蘑菇距离我很近,因为菌杆几乎如同一根电杆,所以菌伞后面我也只是看到了一片黑影。 发觉不对,我瞬间扭头想要大喊胖子,这回是栽定了,但我也不想被弄死之前没人看见,我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声音,两个傻逼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往前走,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身后我这个更大的傻逼。 顷刻间,我的脑门就挨了一闷棍,都没等我考虑是否是猴子已经聪明到了会使用工具,我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脑门被打很疼,但根本没有时间等我感觉,我已经飘忽出了躯壳。 这一阵使得我异常迷茫,什么画面也没有,就如同睁眼闭眼的工夫一样。但脑门上一下一下的疼还是立刻告诉我,我是真的被暗算了。 具体昏迷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因为我满脸的泪渍还没有干掉,这是一根棍挨上我脑门的时候,就已经流下来的。 我躺倒在地上,周围没有大蘑菇,地面很干,是一块石板,嗅觉在我清醒几秒之后也恢复了,这里霉变的味道依旧很重,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让我离开多远,但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的身边有人,所以我并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反应,太危险了,这种见面就把人打晕的原始做法,我是不敢乱吱声,要是再挨一棍子,非得头骨碎裂不可。 我紧闭着眼睛,脸上到处都是汗渍和泪水,但没法去擦掉,周围人的声音很轻微,但我能听见他们就在我的身边,一有动作肯定得玩完儿。 “其他人呢?就他一个?”在我身旁的一个人轻声问道。这声音有些刺耳,我脑门剧烈疼痛,实在没法去细细思考。 等了几秒钟,身旁的另外一个人才发了话,这是个老外,说的中文,但很别扭,他嗯了一阵,才回答道:“还有两个,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加上你就只有三个人了,救不了他们全部,剩下的两个不会活着了。”老外说完话,应该是摊了摊手,他胳膊撞到了我的腰。 此时,第一个开口的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的说:“看来又得另外找人选了,他一个,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最后。”话才说完,有一只手触碰到了我的脸上,手里拿着东西,冰凉凉的,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是一张湿巾,淡淡的酒精味,这人竟然给我擦起了脸。 很舒服,我差点没哭出来,因为脸上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的脸被擦干净,人也清爽了不少,但脑门还是一阵一阵的晕。 正擦着,刚刚说话的老外又开了口:“吕……,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你把他拉进来,他似乎也不会遇到这些危险,这并不是他应该承受的东西。”坐在我腰边的老外捏住了我的手腕儿,继续道:“就算有那些人在,他恐怕都不会好过。” 老外拉住我的胳膊,将我翻了个身,我全身放松,这才没让对方察觉出有什么动静,老外扒开了我的外套,很快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几个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看吧,我说过的,有些东西藏不住,更别说那些被感染过的猴子,它们对存在着那些物质的血液非常敏感。” 我没有听懂老外的意思,他们似乎在研究我背上的伤口,从他们现在的声音来看,似乎还很和善,我差点儿都有种立刻坐起来投诚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沉住了气。 “能不能坚持住,就看他自己了,这是他的命运,我只是干预者,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做这个决定。希特尔,中国有句古话,叫人各有命,孰是孰非,一切都是定好的,逃也逃不掉。” “哎……你总是记不住我的名字,我现在叫苏,我不懂你们这些谚语,但是你说的意思,我大概能听明白。”老外自此就没有再说话。 帮我擦脸的那个人苦笑了一声,瞬间,我脑中如炸雷一般,这声音我想起来了,几乎是一个飞跃,我鲤鱼打挺一般的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在我看到那个人之后的一分钟,空气都凝固了,因为这个人我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的声音我在最后才分辨出来,而现在也已经确定了我的猜测。 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吕川。王八羔子,我有意想骂,但终究没有骂出声音。现在看到他却觉得没有此前想过的那种场景。 很平静,我被那个自称为苏的老外拉着坐了下来,这是一处地洞,石头搭建成的地洞,很小,不过一件更衣室的大小,地上铺有防潮垫,老哥就在对面斜靠着墙坐着,另外一角还有个人,也是个老外。最中心只有一盏无烟炉作为照明和取暖。 我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这幅场景是我想了许久的,但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陌生了,一两年的时间并不久,但是为何会陌生到如此程度,我不敢去细想这些问题。 “小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接受就能扔掉的,我不想说太多的话,就一点,这是我们的宿命,没办法绕开,要么硬着头皮干,要么就得跟现在一样,躲一辈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仍旧不明白很多事情,问题太多,我都没有办法去一一列举出来提问,最终,关于此事的问题我还是一个都没有问出来。 “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他们两个人呢?我们……不不不……是你们到底要再这里干什么?”我环视了一圈地洞中的三个人。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外国人一脸的丧气,没有理我。苏瞥了一眼老哥的方向,他扬了扬眉毛,脸上胡子拉差的看来已经好几天都没打理过了。 “多久了。”老哥开口问道。马上,我就见苏抬起了胳膊,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立刻就说:“已经过去四十三分钟了,雾气绝对已经散光了,他们……” 苏没有说完,脸上的光彩也没了,这人是个欧洲面孔,像是个德国或是法国人。等了一会,老哥才接上苏的茬,他望了望地洞的一边:“这里的谷底最中心是座遗迹,建造时间至少要再商朝以前,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遗迹最中心,但是我们头顶上的蘑菇林很危险,特别是太阳照射到谷底蘑菇林的时候。” 我有些狐疑的挤了挤眼睛:“太阳照下来不是好事儿嘛,总比一直阴着强,那些蘑菇被照一会,温度太高也就死了,就是时间可能短一些。” 老哥长出了一口气,苏马上补充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关键就是太阳不能出来。” 我狐疑的扭头看向了苏,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解释道:“那些蘑菇都有剧毒,但是在气温低的时候毒性不会挥发出来,只要气温高过一个限度,马上整个谷底都会变成一片毒气区,你们当时进的位置太深了,没多少时间阳光就会让谷底的温度迅速升高,毒气会杀死你们。”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但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打晕我,好好的说话,似乎我也不会不明事理,而且胖子和老代,我一想到立刻爬了起来,就往地洞的出口走。 “你不用去了,他们是活不了的,你现在出去,也是找死。”苏很决绝的说完了后果,门就在我的手前,一面大石板堵在门洞中,缝隙都用防水布塞住。 我做了极为艰难的思想决策,终于还是坐了回去,但心中依旧是坐立不安,一想到又有些奇怪,便直接阴沉着脸看向了苏:“我们当时就只差了六七米,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你是故意的吧?” 说出此话,确实有点马后炮的意思,我并不知道其中的情况,所以没法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想问题,但终究我和这个人不站在一个队列,撕破脸也就撕了。 苏微微扬起了脑袋,抬头纹占满了整片额头:“其实我并不觉得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们几个出现,他们会给什么好脸色,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空间不够六个人待超过五个小时。” 我脑袋一阵眩晕,原来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原因,这地方空间并不大,那种从大蘑菇里挥发出来的毒气就是蘑菇中存在的菌粉,每一颗几乎是微米级别的,所以要防御,势必得钻进一个密闭空间,这里整个就只有不到十几立方的大小,稍微算算就能知道,不够六个人一起待太久,让一堆人进来照样还是个死,而且那种情况会死的更惨。 “那些挥发出来的毒气需要至少五个小时才能完全撒开,太阳只会照射谷底一个小时,所以在这里我们需要停留至少六个小时,我们做过试验,如果是三个人,可能很轻松的扛过去,加上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只能省着点用了。” 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因为其他的压力已经让我没了思考的能力,所以这事儿一说,使得我更加焦虑了起来:“他们就没有别的可能活下来的办法了吗?” 问完许久,没人答复,苏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