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很讽刺,萧遥不久前搞明白了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自己执意要前来与黄泉谈判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认为除了夜空之外,无人赢得了灯影陆山。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潜意识里就根本不愿意面对灯影陆山。 而畏战的人,是无法在一场死战中幸存下来的。 夜空作为与灯影陆山同辈的人,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状态存在的问题,于是他索性把整个失控的地狱边缘丢给了自己。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与杀戮,无数次行走在生与死边缘的挣扎,无数嗜血而强大的敌人,假如自己能够生还下来,足以用那些混种梦魇的鲜血洗去自己内心的懦弱,足以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一名战士。 “呵……我还得谢谢你啊,夜空……” 萧遥的利爪用力将一双肉翼从脚下混种梦魇的尸体上撕扯了下来,将其作为刀刃挥舞切割着面前怪物的头颅斩落,用有些僵硬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说。 “我已经想通了,畏惧……毫无意义啊……” 越喜欢算计的人,往往会在心魔之中陷得越深。 而死战,那有那么多需要算计的地方? 既然自己注定将会直面灯影陆山,那么就索性丢开一切,以最单纯的战士身份去战斗去厮杀,去撕碎他的身体,去粉碎他的灵魂…… 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圣母,该杀的人,他从不介意将自己的手沾上鲜血……作为恶魔去战斗,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萧遥呆呆的站在空地的边缘,身上沾染的还未凝固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到了地上,他的身后是堆积成山的混种梦魇尸体。 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杀穿了整个地狱边缘。 在来到地狱边缘之前,麟曾经对自己讲解过这里:这片区域是地狱边缘的核心,是黄泉整个“地狱边缘”项目的管理地点,也是曾经的阴森寒 骨之主的实验基地和如今安置他“缸中之脑”的地方。 对这个场所的畏惧,是被黄泉用某种技术牢牢的烙印在那些混种梦魇的记忆底层的,无论他们多么想要吞噬自己的血肉,也不敢踏过那道无形的屏障一步。 启睿那家伙,现在应该就躲在眼前的建筑物里面。 “呵,老子为了帮你一把辛辛苦苦从那么多怪物里杀出来,假如你还是那副窝囊样……那我就在安慰你之前,先狠狠的把你抽一顿。”萧遥想要整理一些自己的衣服,然而满身的血污让他迅速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麟这一刻也突破了那层无形的屏障,追杀他的那一只身体残缺的混种梦魇骤然停在了屏障前,丝牙咧嘴的咆哮却不敢踏出一步。 “看来是你赢了。”麟呼出一口浸染着血腥味的气息,看了一眼萧遥说。 “我也就比你快了几分钟而已。”萧遥笑了笑,他差不多都要忘掉来到这里之前与麟的那个赌约了,比比看谁杀到终点的速度更快,虽然自己赢了,然而貌似这并不能让自己感到愉快。 “走吧。”萧遥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想多关心这些事了,走到了那座仓库一般的建筑物前,伸手推开了门—— “我靠,真TM……(地球粗口)” 让萧遥忍不住爆出粗口的是坐在大厅中间的那个“人”,或者说,有着类人轮廓的某个生物。 与人类外表类似的轮廓,只不过那怪物的体表没有任何的皮肤组织,周身都是蠕动的肌肉快以及红血丝。 在这个怪物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透明袋子,其中延伸出几只透明的罐子连通到怪物的身体上,里面是一些浑浊的液体......泡着一个心脏!运输着血液的塑料管子耷拉在袋子外面,随着节律起起伏伏,像是伴随着呼吸输送着那些浑浊的血液。 除了连通着心脏的这个之外,那个怪物身上还接着一些粗大的管子链接着许多 个玻璃罐子,里面泡着的是不同的器官——与那颗心脏类似,都是与人类器官造型截然不同的模样,根本就是从梦魇体内直接提取的。 怪物的身后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透明水槽,里面泡着的是一个已经枯萎的大脑,一些乱七八糟的血管和白色的线条组织插进了怪物的头上,大脑上贴满了电极,不时的“咔嚓咔嚓”冒出一点火花,像是漏电了一样。 如果萧遥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大脑应该就是阴森寒骨之主的“缸中之脑”了,这个从各方面看都很能算计的家伙想必是留了一手,就算是已经被夜空处理成了这幅可怕的模样也依旧能通过自己的后手复苏成这个模样。 假如换一个场合,也许接下来会是一场苦战,然而此刻的萧遥和麟却没有战斗的必要了,因为那个恶心的生物已经死掉了。 “是你杀的他?”萧遥转头看着坐在更高处台阶上的人,“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消沉的不像话了。” 启睿摇了摇头,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你弄错了三件事——第一,我不是你的朋友;第二,你的朋友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第三,没有人杀死那颗大脑,只是因为那颗大脑承受了自己承受不了的知识而坏掉了。” 萧遥的警惕性瞬间飙升到了极致,他已经能看出眼前的存在与启睿微弱的不同,然而……这也是他能看到的全部了,更多的东西,他在这个占据了启睿身体的未知存在身上能看到的……全都是一片空白,一片粘稠而混沌的未知。 “你到底……是什么?” “真是奇怪,据我所知你们不久前刚刚向着星空之外呼救过……结果你面对世界之外的存在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占据着启睿身体的存在慢慢的走近,饶有兴趣的看着萧遥与麟。 这一刻,彼岸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入空旷的房间,照亮了那个未知存在的身形,他的影子长长的拖了出去,怪异的扭曲在一起,如同一团伏行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