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依然在保持着飞行,机长依然坚持在呼叫着地面指挥中心。 旅客们依旧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而空姐小朱已经成为了本次航班的第一个牺牲品。 源源不断的血液堆积在她的肺部,一点一点地夺走了她呼吸的权利。 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在玻璃弹珠零零碎碎的声音中,附近的旅客和空乘人员能够听到她越来越响的呼吸声——那并不代表着她的活力和生机,而是相反。 她的每次呼吸,将会越发需要用力,可每一次用力呼吸的结果却是越来越少的氧气。 铁青色逐渐爬上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已经已经用力呼吸而略有突起,显得那张本来清秀的面容如此的狰狞。 乘务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含着泪将她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几个空乘人员暂时忘掉了他们应尽的职责,默默地注视着昔日的同僚。 在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呼吸声中, 她的手,软了下来。 也恰恰就在这时候,那一直被人无视的秃顶男终于醒了过来。 方才在一阵颠簸中,昏迷的他在混乱中总算是被某个好心的乘客安置在了空的座位上,还贴心地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然而,刚刚苏醒的他略显茫然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再度勃然大怒,几下粗暴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质问着抱着小朱的乘务长,“你们怎么回事!” 他大步跨出座位,然后走向了乘务长,“这次航程,我一定要你们给我赔礼道歉!” 只是,愤怒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那不起眼的玻璃弹珠…… 啊! 一声急促的大叫。 然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大叫声戛然而止。 虞兆看到秃顶男踩在了几枚玻璃弹珠上,弹珠滚动起来,然后秃顶男不慎滑倒。 按理来说,滑倒最多也就是摔得屁股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加上了玻璃弹珠后,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几乎是平躺着倒了下去。 以虞兆的眼力和反应,他自然看到了在不远处仍然散落一地的玻璃弹珠。 然后,不出所料,在虞兆的皱眉中,秃顶男的后脑,重重地砸在了一枚玻璃弹珠上。 一声低不可闻的脆响。 秃顶男的惊呼大叫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他怒目圆瞪,可眼中的生机飞快地消逝。 医生起先还不知情,直到过了数秒发现这秃顶男还没有站起来,这才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这时候,为时已晚。 等医生来到秃顶男身边时,秃顶男已经停止了呼吸,而医生看到了他后脑上那个血洞,正缓慢地流淌着鲜血,无声地染红了地上的毛毯。 或许是因为冲势太猛,这地上的玻璃弹珠完完全全地没入了他的脑后,甚至已经破坏了一部分脑组织——这才是他的直接死因。 医生的脸色凝固了,他僵硬地抬起头,用脸色告诉了空乘人员们,也告诉了关注他的乘客们。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是一条人命,又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死了。 还会有下一个倒霉蛋么? 下一个会是谁? 所有人哗然,议论声更是压不住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以为这次只是人生中一次短暂的旅程,可是谁都想不到,这旅程似乎将会成为他们的终点?! 已经连续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而接下来,会不会死更多的人,谁都不知道。 但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三个死掉的人。 尤其是,像这般死的莫名其妙。 虞兆默默算了一下,不算飞行员,机舱里起码还有近五十人,按照一个一个的死,似乎有点慢啊…… 因为之前的例行通知里提及,这次只是一次短途飞行而已,时长只有两个小时。 而眼下…… 他看了一眼右手的手腕,上面已经清晰地标明,旅程已经进行了近三分之一了。 按照这样的死亡速度,他倒是确实有些信心能够从这次航班上活下来,连带着…… 他看了一眼依然抱着呕吐袋的贾仁,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机舱里的情况。 这个容貌和他一模一样的贾仁,他也需要救下,他很怀疑公司会在贾仁身上做手脚。 等等,虞兆突然眼睛一亮,飞快地抬起了手臂,借着手表的玻璃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虽然,手表上显示的不是很清晰,但虞兆依然能够看出来,这玻璃上倒映的脸,不是自己原来的脸。 现在似乎是在控制着另一具身体? 还是说,公司将身体稍微做了一点容貌上的改变? 虞兆一边思索着,一边默默地检查周围的情况,尽可能地将一些致命因素排除在外。 他虽然有“狗屎运”天赋傍身,可贾仁没有,要是他莫名其妙地被公司的节目效果杀了,虞兆找谁说理去? 然而,这时候,他漫无目的的视线居然莫名地和一个旅客搭上了线? 更令虞兆心生疑惑的是,这旅客居然还冲着他微微点头? 咋回事? 虞兆一边若无其事地也是微微颔首,算是对那个旅客的回应,可心中一紧。 他完全不认识那个旅客啊! 为什么他还会冲他点头示意? 那个旅客疯了还是傻了? 虞兆飞快地回忆,再度确认当时那个旅客确实是看向他的,那个微微点头的动作,也确实是做给他看的。 这次航班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然而此时,情况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是谁带的玻璃弹珠!”医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放下了秃顶男的尸体,环顾机舱,大声地吼道。 谁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奇葩到带满满一箱的玻璃弹珠上飞机,而且不走托运! 机舱里的人沉默着,没有人回应。 “到底是谁!”医生愤然,那张略显圆滑的脸上写满了格格不入的怒火。 几双眼神出卖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中年妇女。 医生注意着脚下,缓步来到了中年妇女的座位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中年妇女。 周围的人默默地注视着这眼前的一幕,没有人出言阻拦,乘务长此时还抱着小朱悲痛欲绝。 一旁的几个空乘人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最终没有插手。 中年妇女害怕地蜷缩着身子,口中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就是想……” 这时候,机身突然再度遭遇了强气流,控制不住地翻滚起来! 那个清空了大半的行李箱翻滚着,重重地砸在了某个窗玻璃上! 高强度的玻璃硬是挡下了这下突然袭击,只是,玻璃窗上已经爬满了蛛网状的裂纹。 这时候,苦苦支撑的贾仁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一次翻滚后“哇”的一声开始吐了,恶心的酸臭味在机舱里弥漫开来。 而这酸臭味同样引发了其他附近一些感到不适的人群,一时间,像是会传染似的,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空乘人员不得不撇下不必要的心思,分别开始照顾这几位感到不适的旅客。 这时候,机师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度通知乘务长:“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未联系到地面指挥中心……” 从发现失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多分钟了,可在不间断的尝试联系下,居然没有成功联系到哪怕一秒! 甚至机长都产生了错觉,仿佛这家飞机根本就没有装通讯信号发射器! 这么长久的失联讯号,应该会被人察觉到的吧?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信息? 机长的脑门的冷汗越来越多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偏离原先的航道了。 切换成手动模式,外加连续多次的翻滚、抖动、强气流,没有电脑的辅助定位,机长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下去了。 也直到这时,两位飞行员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冷汗更是不要钱般的涌出。 他们发现,飞机上的电脑系统,似乎,出了点小小的故障。 定位系统,很久没有更新信息了…… 也就意味着,他们也不太清楚现在飞机究竟飞到了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应该处于什么高度,更不会知道附近有没有客机…… 要是因为航线问题,导致两架飞机相撞,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能在撞机事件中存活下来的概率,无限约等于零。 考虑到机舱里可能出现的情况,两个飞行员很明智地没有将这个重要信息告诉乘务长。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告诉乘务长,也就意味着周围的旅客都能听到了。 至于找个理由让乘务长待在小角落里?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只会更加激起旅客的不满情绪。 他们只能祈祷不会有额外的状况发生。 但,这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