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整个天诚小区早已寂静无声。 几乎是每家每户的灯光都熄灭了,一座座黑黝黝的大楼像是沉默的巨人,将身子隐没在幽暗里,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为了隐蔽,我们房间内并没有开灯,透过打开的窗户,众人的目力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昏暗惨白的路灯。 这些路灯不知是因电压不稳,还是供电不足,照射出的白光似乎是在跳动,将眼前整个画面仿佛映成了一副黑白照片,显得更加阴沉。 除我和胖子之外,王队长三人并没有开过天眼,自然也无法像我们一样看的真切。即便如此,在微光下,他们还是看见一团像是浓雾状的东西,正飘忽忽地移动着。 这团浓雾若有似无,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从其走动的姿态和形状来说,明显就是一个小孩子。 那东西并不是直线向前行走,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一会儿飘到花坛里,一会儿又出现在喷泉边,似是一名淘气的顽童。 随着它的蹦蹦跳跳,所到之处,那些散发着惨白光芒的路灯,竟然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交错声后,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 王队长的声音打着颤,舌(头)似乎开始不听使唤:“就是这个……就……就是这个……” 何二和东子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掏出警棍,紧紧地攥在手中,东子甚至还将警棍拿反了。 先前牛皮吹破天的胖子,现在跟死猪一样哆嗦着,整个人靠在我身上不说,手还死死掐着我的胳膊。 这鸟人的体重对于我来说不亚于泰山压顶,差点把我这杨柳小腰都要压折了。 “你个死胖子,抓着我胳膊干嘛?”我一边强装镇定地沉声道,一边使劲儿将自己的胳膊从胖子怀里拔出来。 胖子的脸色苍白,小声嘀咕着:“小白,这……这怎么不一样啊……” 胖子没头没脑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头一沉。那空气中淡淡的腐臭,似乎也更明显了。 我当然明白他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连胖子都看出来了,这东西虽然带着诡气,却根本就跟我们以前遇到的诡不同。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此刻它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里依然没有定论。 而对于“尸”这种生平从未见过的邪物,我也仅仅是听师父提过,还当做笑话。 要是真撞上,以我这渣渣的道行,究竟能不能降服这半实体半灵体的玩意,说实话我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不光胖子害怕,我也怕,怕的厉害。 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我实在想不通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区,既不是荒山野村也不是什么千年古墓,怎么就会凭空出现一具还是小孩子形态的老尸?这根本也说不通。 我试着与食诡牌里的小臭屁沟通,但她丝毫没有反应,这让我的心里更加忐忑。 “苏大师,依你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厉诡?”灵异当前,王队长瞬间没了主心骨,嗓子眼儿就像是塞进了一坨棉花,音调飘忽。 我本就没底,经他这么一问,又不好将担忧全盘托出,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说这厉诡有些道行,不好对付。 “诡?真……真有诡?!”东子惊呼了一声,何二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这货双脚腾空挂在东子身上,犹如猿猴爬树,梗着脖子否定道,“笑……笑话!这……这怎么可能?” 他嘴上说着笑话,脸上的表情却快要哭了出来,加上两人这怪异的poss,满满的基情瞬间四射…… 胖子脸上的肌肉一直不自觉地抽搐着,完全不复白天接单时的神勇,紧张地看着我,张了半天嘴巴,最终还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我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喉头干涩。这东西才刚刚露头,四个鸟人就都吓成了这幅熊样,这车如此开下去必翻无疑。 没办法,我只好稳定军心,让他们不要怕,说这脏东西即便有些道行,也拿咱们五个老爷们没治。 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三团阳火,咱五个就是三五一十五,十五团火足够把这破玩意烧个灰飞烟灭了!怕个球! 我一通恨铁不成钢貌似起到了些效果,除了东子之外,其余三人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子也不再抖了。 烤!当领(导)还真特码累啊! 说话间,窗外的这团浓雾离我们越来越近,众人屏息凝气,不敢再吱声。 随着它的接近,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尤其是东子,立马浑身又抖得跟筛糠似的。 也就在这时,那东西竟然猛地转过脸,向窗口望进来…… 不算胖子那山寨版,众人中只有我开了天眼,在他们的眼中,无非是这团浓雾扭动了一下,我却清晰地看到了这东西一双猩红的双眼,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罩着一层煞气。 四目相对,我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充盈着怨毒之感,只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变得冰凉,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 万幸,这东西和我对视了两秒后,转过身,继续朝着小区楼群深处飘去。 王队长转头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强忍着心中的寒意,吩咐大家尾随着它,看看它到底要去哪里。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话真没错,此时此刻,我甚至有点羡慕王队长他们那肉眼凡胎了。 何二貌似缓过了劲儿,而人高马大的东子却还在抖,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配电室里的桌子腿死活不肯走,如同一尊散了架的泥佛。 我也懒得理他,带领着胖子、王队长和何二下楼,从兜中掏出三张藏气符,分别交给他们,嘱咐贴(身)装好。 这藏气符是师父教我画引火符时顺带学的,画法比较简单,说是可以隔绝人气,不被邪物察觉,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们在后蹑手蹑脚地跟着那团浓雾,又不敢跟得太近。 林立的楼群在夜色中耸立着,伸手不见五指,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除了我的动作还算正常之外,其余三人的脚步都有些踉跄,或许在他们眼中,踉跄的应该是我才对。 那浓雾蹦蹦跳跳,直直向着一号楼飘去,在三单元门口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如似诡异的幽灵。 这一号楼三单元的五零一室,正是那侯大爷的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