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耗子跟另外两名同伙一边握紧了手里的家伙,还都下意识地朝着身穿压缩衣的大汉看去,显然他才是这帮人的老大。 大汉端着手中的黑色微冲盯着我,脸上阴晴不定:“芽儿,亮腕儿!”(小伙你是谁?) 作为一个跟着师父跑了三年江湖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懂黑话呢?但此刻的情形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麻烦。 所以,我假装听不懂,脸上挂着怯怯的表情,高举着双手说大叔别开枪,我们是来参加麻姑节的游客,晚上起来看花灯不知道怎么就迷了路,走到这个诡地方来了。 “麻姑节?哼哼……” 那大汉嘴角肌肉抽动,显然是根本不信我说的话。但看我们一行人的打扮不是牛仔裤就是简单的T恤衫,而且还只有我背着包,的确也不像是抢生意的同行。 那叫耗子的家伙转着眼珠子,凑到大汉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听得大汉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 然后,那大汉便皮笑肉不笑冲着我们说到:“游客?巧了,我们也是游客,但几位既然早到了,不如就带个路吧!” 我呸!你们是游客?你家游客还带着冲锋枪? 我刚想说我们路也不熟,不知道该怎么走。话还没说完,耗子旁边一个中等身高手持砍斧的胖子,上来就一脚踹在我小肚子上,嘴里粗声粗气的骂。 “糙!老子让你说话了?在特马废话就砍死你!” 我有糯米团子护体,他这一脚根本伤不了我。但我还是佯装疼的在地上打滚,哼哼唧唧了半天都站不起来。 耗子端着手中的土枪,在旁冷眼旁观,不咸不淡的说:“我劝你们还是配合比较好,皮肉之苦是轻的,丢了小命就亏大了……” 我不由暗笑,心说你这个家伙是偷活人财、盗死人墓,果然是老鼠一只,黑白通吃不忌口。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吓得发抖,脸色苍白的从地上爬起来,说好好好,我们带路,但这里雾气太大了,我的电筒也快没电了,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支? 耗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没有想到我刚被踹了个半死,竟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 “给他!”穿压缩的大汉把枪一收,简短的说到,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那中等身材,手中拿洛阳铲的家伙将一只电筒丢给我。我接住,掂一掂,手感结实沉重,应该是军工防水的。 我把新电筒丢给胖子,并用眼神儿隐秘的示意众人不要慌,跟着我走便是。 我原本还担心胖子后腰处别着的桃木匕首被发现,谁知这家伙也是机灵,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后腰上就剩下一只空荡荡的皮套,还在来回晃荡着。 从岔路口折返回主路,我跟胖子两人在前打着电筒开路,何筱琪跟肖军紧跟着,后面是那伙盗墓贼。 雾气很大,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它们在电筒的光柱下狰狞翻滚着,看得人心里没着没落,天与地之间皆是迷茫茫的一片,难辨方位。 我和胖子的电筒在照着前方的道路,后面那群盗墓贼也没闲着。那叫耗子的家伙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了一只罗盘,正死盯着上面的指针做着研究。 原本手拿洛阳铲的家伙将铲子插在了背后,他一手中端着一炷点燃的香,另一手不断往地上撒着什么,好像是糯米。 罗盘定方位,点香则是为了测试空气是否流通,至于撒糯米是为了预防地底下的僵尸突袭,也就是土夫子、盗墓贼们常说的“粽子”! 穿压缩衣的大汉走在最后面,他脸上面无表情,手中端着那只黑色微型冲锋枪,食指就扣在扳机上。 虽然身处迷雾中,他却给人一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觉,似乎随时都能发起进攻或防御,相当的沉稳、干练,气场强大。 他这架势,不用说就知道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很有可能是军队退伍的老兵,甚至还有可能是某种特殊兵种。 在盗墓贼这四人里,就属那打着电筒的,曾经踢我一脚的胖子最轻松。 别人的电筒都是在照路,他的电筒却一直往何筱琪的身上照,从上照到下,又从下照到上。虽然是从背后照射,但何筱琪还被这光柱照头皮发麻,却又敢怒不敢言。 光照也就算了,这臭流氓还一直叨叨逼逼,说什么这妞腿长腰细屁骨翘,看上去就带劲儿,要是能让他快活上两把那就好了。说着说着,还嘿嘿的银笑起来…… 我的牙被咬的咯嘣咯嘣直响,心说你狗日的给我等着,我肯定找个机会让你好好快活,保证你终生难忘! 他边说边笑,车轱辘话没玩没了。这幅急色诡投胎的样子,不但我们看不下去,就连他的同伙都恼了。 “你快给我闭嘴吧!”耗子的声音又尖又细:“搬山想豆儿,这是要触霉头的……” 搬山就是盗墓、倒斗、摸金,豆儿在黑话里是女人的意思。 臭流氓撇着嘴,似乎有些不服。那殿后的压缩衣大汉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麻雷子,你想快活好办,这票出码前我就让你成了地仙,保证永远快活下去……” 压缩衣的声音毫无一丝感情色彩,就像是叙述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出码,就是销赃分成的意思。而成地仙,则是搬山倒斗这行里独有的黑话,意思是活埋。 在这个行当,黑吃黑很常见。土夫子们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全是亡命之徒,他们见钱眼开,为了利益杀人的不在少数。 但成地仙却比较罕见,一般只有藏私、吞黄、欺师灭祖的人才会被处以这种极刑。 压缩衣的话把麻雷子吓到了,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儿:“哎呦,陆哥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他边说还边伸出一只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两记大嘴巴,电筒的光柱也很快从何筱琪身上移开去。 压缩衣冷哼一声,没有再接话。 往前走出约百八十米,两侧的岔路口再次出现,我停下,问要不要进去。 耗子捧着罗盘,问我里面是什么。我说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是跟刚才的岔路一样,尽头有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