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让人有些难受。车里的孟青离感受到的只有无奈。深深的无奈。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因为某个人而像个女人一样开始思考这些不必要的东西。 半开的车窗映出他有些惆怅的脸。孟青离真觉得有些事情变了,一转眼的时间大家都长大了,一转眼的时间大家都陌生了。 车后座的这个女子,曾经距离自己是多么的近呢。仿佛昨天还在自己身边看着烟火呢。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远的呢?不知道。大家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心就不在对方这里了。 这个时代太快了,快到他们在奔跑,快到我们在狂啸,快到他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无必要的事。 叹出一口气后,孟青离抛开了脑中的想法。算啦,算啦。他抚着额头靠在车玻璃上。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现在必须得走一步看一步啊。由于没有司机的缘故,车内的气氛很冷清。 自动驾驶总是好的。可是太过自动反倒是没有人情味了。于是他尝试着提起一个新一点的话题。 孟青离看看手表上的挂历,发现已经是10月多了。 10月是个好季节啊,秋天正是万里无云,天高气爽的时候。可也就是百年前的这样一个秋天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是的,一切都离不开那场战争。一切都离不开那场屠杀。 10月15号是严默的忌日。然而今天已经是10月6号了。 “你姐姐的忌日,快到了。”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随后听到身后女子声音回答: “我知道。” “那你想好今年要带谁去吗?” “谁也不用带,我自己一个人去。”严若垂下眼眸。 妖族高层的墓地是接受妖盟专门部门严格管辖的。如果不是什么国家法定的节日,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去扫墓的。 当然,严家除外。她家是妖盟的最高层,除了按法定的节日扫墓之外,还被特别允许可以在忌日之时携带亲眷前去上坟以表追思之情。 ……乍一听这些东西还挺道貌岸然的。 对于这些规定严若一向是不屑的。严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连给死人上坟这样的事情妖盟也要管。她曾经多次向盟主提议,要废除这条律令。可是审批却一直都没有通过。原因是长老会的介入。 那群老东西们巴不得不去上坟呢,天天摆着一副臭脸子,搞得好像自己不会被埋进里面似的。 其实当年的严默并不是埋在妖盟管辖的高层墓地的。当年的妖族大屠杀结束之后,严若浑身染血抱着一具被剃得空空的骨架从沙场归来。 那是她姐姐,就连头颅也是她在地上捡回来后安上去的。 当年战争结束后,长老会借无法辨认尸体的由头,不允许严默进入高层园陵。严若虽然很生气,在长老会门前骂了三天三夜,可是到最后却也无可奈何,替姐姐在东郊外面的山上挑了一块风水比较好的地方,草草下葬。 当年她的实力不够,只能任人打压。后来情报局的势力慢慢壮大,姐姐的妖灵战队也被严若纳入麾下,她一步一步的掌握实权,最后终于替姐姐平反,尸骨迁回圆陵,当时只想着终于能讨得个应有的名份了,偏偏就没想之后去祭拜的问题。 这下可倒好了。还是便宜了那群老家伙们。借着尊重死者,尊重祖宗的名号,一次又一次的拿着事情来压她,连好好的祭拜跟扫墓都没办法正常进行。 前些年严若终于忍不住了,跑到长老会去连打带摔的闹了一场上面没有办法,允许她随意出入圆陵,可是最大限度也只是容许他一个人出入罢了,严若不可能浩浩荡荡的带一群人进去,撑死了身边也就只能跟个秘书或者是一个保镖。 前些年罗生在妖盟的时候,一般都是他跟着去的。没办法,这小子就眼巴巴的等着这一天呢,也只有这一天,他能够假借着严若身边保镖的身份混进去看一看死去的妻子。 可是去年罗生去了人族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所以这段日子严若一直都是自己去看姐姐的。 其实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这么多年了都习惯有个人在这一天陪着自己去给姐姐扫墓了,可是突然去年这个人消失了,严若总觉得心里好像空落落的。 她想起了前几天晚上罗生说的话,随后揉着眉心,肩膀微微后倾,无奈的依靠在了后座上。 那家伙说估计得到年末才回来了。眼看着这几天又要来了,估计姐姐的忌日,这小子是又赶不上了。 呼—— 严若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打火机撂下的那一刻,面前烟雾弥漫,朦胧中好像看到了谁的笑颜,可是还没等细细看清那模糊的影就又被吹散在了风里。 耳边没有完全束起的金色发丝被微微扬起,脖颈间划过微凉的秋风。严若眯着眼睛,有些无望的看着外面。此时那双清澈的瞳眸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有的只是满满的冷漠和困倦。 这幅神情透过窗外的后视镜,落在孟黎青的眼里。一瞬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胸口也有点发闷,发疼。 又是这种表情。也许是因为喜欢,孟青离曾经去观察过严若的各种表情。 笑的,怒的,喜的,伤的。 各种表情犹如一帧又一帧的定格动画在他脑子里放映。然而这些情绪其实都很少出现。 尤其是笑,孟青离很少见到严若笑,唯一的那一次也就是先前提到过的烟花了。 而与之相对的,在这些定格动画中最多的一张其实就是现在这种颓废的表情了。 或许连严若自己都不知道。 她疲惫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做出这样的表情,惆怅凄清,更多的透出的是一种孤独,刻在骨子里的孤独。那一刻你会感觉她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然而这不是最让人难过的,最让人难过的是你无法安慰她。 你会觉得你说什么也不是对的,好像说什么也没有用的。 因为你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