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没等来风声,反倒是见着一个循着山路而来的行者。 他一袭皂底白领的僧衣,手中杵着一柄禅杖。 或许是因为青櫆树伪装得太好,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周围山林的异样就这么一路循着山路走到了这里。 要是一般的游荡黄巾贼上了山,只怕早在山脚下就被乱箭射死了,但是这个人得到了倾城网开一面。 陈珏站在青櫆树屋里,远远的看着那人上了山,皱眉道。 “你还不出手?” “这就杀了?” “那不然?” 听着她的反问,陈珏回过头看了倾城一眼,其实隐约也感觉到了那人行走之间有些奇怪。 布衣僧? 三国乱世之中智绝天下的妖道不少,但是名声响亮的布衣僧还真不怎么常见。 …… 这边陈珏拖延了很久的防御塔阵地总算是荒郊野外建了起来,虽然大部分黄巾贼寇还在攻城略地,没工夫跑到这些荒山上来,但是皇甫嵩和大汉数百年的底蕴还在,张角三兄弟不可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过不了多久被击溃的黄巾贼寇就会逃到这样的山林中占山为王,其中尤以青州为巨,日后会成为曹孟德的主力青州军。 陈珏自然也有意守株待兔,等着招募一批人马,以便日后所需。 毕竟真金白银的去招募人手,他现在是实在是没那个精力。 另外一边,洛阳城中随着董卓的强势镇压,满朝文武皆已生怨,时不时会有夜行的各家门客在宵禁之后的洛阳城中游荡。 即便是赶不上灵帝刘宏刚刚驾崩那几天,其实也已经很嚣张了。 洛阳宫中,一个被浑身是血的瘦弱宦官被两个看门卒架着,拖过了高高的门槛。 大殿之上,壮硕的董卓如今已经换了四方冠,早已官拜太师,实为当今大汉第一人。 “董太师,饶了我!” 那瘦弱的宦官明明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见了大殿似乎是知道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急忙拼死求饶起来。 左右的侍卫之中,其中一个顺手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求饶的话直接打断。 另外一人径直快步上前,呈上了一条镶金嵌玉的玉带。 那玉带后面的绸缎上清楚的写着一行行小字,声泪俱下的痛斥董卓的霸道,号召天下群臣勤王。 董卓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手将那玉带扔到了一边,低垂着眼睑,漠然道。 “这是谁写的?” “是陛下……” 这话还没说完,董卓淡漠挥手,那架着人的带刀侍卫不由分说,直接拖着那小宦官就往门外走。 事已至此,那小宦官也不敢藏着掖着,哭嚎着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这些名字牵连到当今朝堂之上十之二三的人,其势之大,想必在灵帝之时也不敢轻易出手对付。 但是到了董卓手里,即便是知道铲除不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当着这天下人面的给他们一巴掌也算是值了。 “太师且慢动手。” 董卓心下杀心刚起,大殿一侧便有人出言制止道。 “如今大汉天下危垂,若是太过杀伐狠厉,只怕会引得各大家族不服。” “服?我董卓回洛阳是要他们服的?” “……” 这一句话平淡不惊,落在那大殿之下的俊朗书生耳中却让他无从应答。 他叫李儒,弘农名门,学富五车,领授博士之名,算是董卓手下智囊之一,只可惜儒生就是儒生,面面俱到却拘于细谨,看不见大势所向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大势所向。 “将衣带诏中牵连之人,上三品诛三族,余下一应文官武将全部诛连九族。” 董卓淡淡的挥了挥手,大殿之上两个带刀侍卫领命而去,只剩下李儒等一众智囊面色有些难看。 要知道进入洛阳之前,他们可都是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帮助董卓一步一步的重塑声望,权衡各大家族的势力,得到他们的支持,以定天下。 但是眼下董卓所做的这一切,无疑是与智囊团们的期望和计算相差甚远。 大殿之上的董卓状若不经意将众人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自己却不声不响,完全没有什么表示。 过了半晌,他才漠然问道。 “先锋郎将何在?” “回禀太师,今日便是司徒王允家宴。” 话语之间,那回话的带刀侍卫并没有明说吕布去了哪儿,只是提及王允一句,似乎早就已经和董卓回禀过此事。 听到王允的名字,董卓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笼罩上一层阴翳,即便是如今他在这洛阳城中横行无忌,可是听到这个小小的司徒之名,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事实上,董卓怕的并不是王允,而是王允家中招的那个女人,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佳人。 皇宫之外的洛阳城一如三百多年来般繁华热闹,大街上十三个坊市中南来北往的客商川流不息,四面八方的各种稀罕玩意儿都能寻得见。 热闹的街巷之外,城中心一角的大院连绵交错,名为四方巷,是当今朝中大小官吏的宅邸所在。 其中一座不太起眼的王宅,此刻却久违的热闹喧嚣不断。 司徒为六卿之一,地位仅次于三公,在朝堂之中也算得上能说话的人物。 只不过灵帝刘宏在时就已经镇不住朝堂格局,以至于买卖这类官吏的事情层出不穷,再加上如今天下烽火四起,这个司徒之名已经不比昔日那般显赫威风。 在四方巷附近的住户看来,司徒王允一直是儒生脾性,低调谦逊连过年过节都不会放鞭炮吵闹的那种人,没想到如今宅邸之中却这般热闹。 时不时有路人走过都会不由得看上一眼,只可惜只能看到那朱门高墙,到底是看不出什么个情况。 王允府中,一行侍女迈着小碎步,端着一壶壶酒,快步走进偏院小厅,转眼又鱼贯而出。 来去之间,匆匆忙忙,不知道送了多少酒进去。 奇怪的是那小厅里金玲儿直响,似是有人正在看戏起舞,却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从那雕花的木窗看去,装饰简约的偏院小厅之中,一个身着狰狞虎甲的壮硕汉子,剑眉星目,英伟不凡,此刻正一口接着一口的拿起酒樽喝酒。 一双虎目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厅之中的一个女子。 奇怪的是那个女子却并未起舞,而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百无聊赖的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