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是我。”景飞伸出手试探性的碰了碰沈清的手指。 沈清抗拒的躲开了景飞的手,轻轻握起手掌,把手又贴进了身体一些。 景飞看着眼前的沈清,她没痴也没傻,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希望这是梦,她在等这恶梦醒来。 “清儿,我带董叔叔回来了。” 一句话,沈清没从恶梦中醒来,双眼失神的还是紧盯着屋顶,只是那颤抖的双唇,紧咬的牙关,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她即将要崩溃的情绪,一语未言,泪已落下。 她没痴也不傻,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已坍塌的世界。 那一刻,佳白离开的那一刻,沈清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 等她回到了西河口,等她昏睡过去后醒来,等她得知佳白已入土为安,等她以为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时,等她想随着佳白一起去时,小腹的隐隐作痛竟让她有了几分着急。 是啊,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是佳白的孩子,那是董家的延续。 沈清一直在后悔,只顾着自己伤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董叔叔丢了,现在平安回来的董束礼成了她唯一的安慰,只是她有何脸面去见董叔叔,好好的一个家因为她,因为她们母女变成这样。 “董叔叔,人没事,只是,只是受了太大刺激,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 “妈……妈。”沈清艰难的发出了些近似妈妈的发音。 景飞知道沈清还抱着希望,希望她见到的那具女尸不是赵月,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清儿,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具女,女尸就是赵姨,我,我……”。景飞想说会把赵月的骨灰带回来,可是带回来的只有骨灰,又有什么用,睹物思人,不见人,阴阳俩端,愁肠断。 “我会去把赵姨的遗物带回来的,还,还有,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景飞看了看那已经放回原位的梳妆台,又怯声说道:“我,我在这屋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沈清还是一动不动,任眼泪流过眼角跌入青丝,她不关心是什么东西,如若不是能让时光倒回的东西,其它的她都不想要,既是不想要的,在不在这屋里又有什么关系。 景飞一边轻轻说着,一边看着沈清的反应:“是,是赵姨的东西,是我在这屋里搜...找到的,我没有给别人看过,只是给七爷看过,也是七爷告诉我这是赵姨的剑,我,我本来是想等再见到赵姨,还,还给她的,可,可是被人偷走了,我,我一定会查清楚,追回来的。” 听到是赵月的东西,沈清终于动了,低下头看着景飞。 应该就是那夜母亲说的那柄剑,还说等他们平安回来,就要把这柄短剑送给她。 母亲说过那是一尺左右长的短剑,剑鞘上深刻俩字“凤鸣”,俩字浅青色,那不是刻穿了剑鞘露出来的剑刃光芒,而是碧白色玉石刻成的凤鸣二字,严丝合缝嵌入内里。 那夜赵月还告诉沈清,此剑之奇是拔剑之时发出的凤鸣之声,剑锋之利,虽削铁不如削泥般,却也是剑过山石之处要留痕的。 沈清在看这眼前的景飞,没有怒火也没有悲伤,人都不在了,短剑再奇再锋又能如何,能换回她家的平安喜乐吗? 想起那夜一家人还围坐在一起吃饭说笑,逗着牙牙学语的若好,不过几日光景,好好的一家人竟就阴阳相隔永不见了。 “清儿,我,我真的就只给七爷看过,还是夜里悄悄去的,但是我,我还不能肯定说跟七爷有关,因为是他告诉我,这是赵姨的剑,那就是说他是认识赵姨的,如果想要这剑,应该早就动手了,再说,再说那夜听七爷的意思,好像还知道你们被绑的事,还叫了人看护你,你们……” 景飞见沈清面无表情,不悲不喜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话越说越心虚,声越来越小,毕竟那短剑是因为他才丢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清儿,你别难过,我一定,一定会给你把那短剑找回来的。” 沈清整个人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模样,抬着头看着屋顶,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泪珠子滴嗒滴嗒的不停落下。 找不找回来,又有什么关系,物似人已非,留下的东西也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命里早已注定她家有这一劫,全都沦为了他人的棋子。 这后面有什么阴谋,他们要那玉牌做什么,与他们一家又有何干,要她一家皆命陷于此,都算了吧,既是命,那就认命吧。 “清儿,我……”。 床边的景飞,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会的沈清哪怕是骂他几句也好啊。 景飞想开口安慰安慰沈清,让她振作起来,又怕每一句安慰的话,都是又一次在她还在滴血的伤口撒盐。 这种事情没有感同身受,谁都体会不到她现在的绝望。 景飞深呼了一口气:“清儿,你还记得那年警校……”。 安慰的每个词都带着利刃,那就放弃安慰,聊聊曾经,说说欢笑,让她暂时能忘了这些伤痛也好。 “那年在警校初次见你路过球场,我就记住了你,清儿,你知道我制造了多少次的假装偶遇,才在那次成功了,清儿……”。 一句句的呼唤,一缕缕的过往,一声声的哭泣,曾经的一点一滴让景飞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景飞呆在屋里至少也说了有半个小时了,除了那眼角已干的泪痕,沈清再没有给过半点回应。 婶子端着给沈清的中饭已到了门外了:“警官,午饭做好了,我多做了一些,放在堂屋里了,您先去吃吧。 - 桌上那热腾腾的饭菜,像极了那年董叔叔给他做的,若不是院外的董束礼,咿咿呀呀的话语不停,让人哄着骗着递着头,景飞又差点要恍惚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老张大哥坐在桌前,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对景飞说:“警官,您先吃饭吧。” “嗯,好的,谢谢您了,张大叔。” “一顿饭谢啥。” “不只是为了这顿饭,更是为了您照顾沈清这么多天。” “那就更不用谢了,邻里邻居住着,您放心,我们村里都轮好班了,原来是一天一户抽一人照顾沈清,现在董大哥回来了,那就每天由俩户各派一人照顾他们父女俩一天,村里这几十户呢,不差他们俩这口饭。” “谢谢您,张大叔。” “行了,就别这么客气了,虽说他们家不是我们村里人,可也住了这几十年了。” “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景飞似有思索,话并没有说完就陷入深思,机械一般的把饭菜送进嘴里。 “长不长久的再说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您是担心这样不长久,可现在也没其它办法了,万一哪天他俩好了,那当然是最好,至于现在也就只能先这么招了。” “嗯,那就先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那您这边还有啥要问的吗?” “没,没了,张大叔,我不是来办公案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哦,哦,那您吃,您先吃饭。” 院外帮着董束礼剃头的师傅喊了声:“老张大哥,你出来看看,这是不是还是当初那个董哥。” 景飞跟着老张大叔出了门,院里的董束礼,神清俊朗,立在阳光下头,已然有了早先的模样。 只是那已一夜花白的头发,那没有目的无神的双眼,那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有那消瘦苍白的脸庞,让在场的人高兴不起来。 “那张大叔,我先回局里了。” “现在就走?” “嗯,董叔还有沈情就先拜托你们了。” “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 - 市公安局大楼,林局办公室,林局那偌大的声音震得大楼都摇晃了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