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晚照第一次下山,便遇上了山贼。w w . Vm)</p> 密丛中的山道上,插着鲜红镖旗的队伍异常显眼,被数十人围住的中央是一顶华丽的轿子。晚照随着队伍走了不远,就被一帮山贼拦住了前方的路。</p> 走在前面的镖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而山贼似乎早有预谋,还未等镖师开口,山贼便冲了上来。</p> 十几个人,均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晚照赶到时已是死伤大半。到底是年轻气盛,又是自幼习武的秉性,路见不平,晚照想都没想冲了上去,挥剑。</p> 奈何终是寡不敌众,晚照奋力赶走了山贼,却身负重伤。浑身的伤口连带巨大的疼痛,撕心裂肺般,等到终于支撑不住时,轿子里突然奔出了一个人。</p> 再次醒来,是陆家华丽的府邸。元初守在床边,见她转醒,一脸倦意下是难掩的兴奋。那日她救了他,他亦是她的救命恩人。</p> 最终是在陆府留下了。</p> 因为山上的际遇,陆家上上下下待她如贵人。晚照这才知道,那一日元初由镖局护送着,是从外地读书回来。求学三年未归家,却不料路遇山贼。好在有惊无险,元初看着她,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眉目间依稀有着书卷气,却无比真切。</p> “你可知,这三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回来路上遇见你。”</p> 晚照听得,手中的白瓷杯子突然滑落。慌乱中抬眼看见他坚定的神色,心里蓦然微微一动,然而宫宦世家,岂能容得下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终是有一日,晚照被陆夫人叫入房中,遣退了丫环,陆夫人望着她,笑得和蔼。</p> “晚照,你在陆府也有些时日了,等伤好了,早些做自己的事把。要知道元初以后是要成大事的。”</p> 听得出话里的意思,晚照咬了唇,心是冷的,却讲不出留下的理由。她和元初,到底是隔了太多,远不止一座山一条河。</p> 女子在这一点,她本就清楚。</p> 当晚,晚照收拾了行李,打算悄然离开陆府。</p> 从后院出来,开了门,却见元初等在黑暗里。见了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隐忍着,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p> “你若要走,我也一起走。”</p> 晚照怔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水纹慢慢荡过,一层一层,浸透了骨髓。</p> 第二日,元初和她,双跪在陆夫人的房前。整整一宿,衣襟被露水打湿,膝盖跪到麻木,他拉着她的手,坚定如山。</p> 陆夫人在房中,到底是拗不过,开了门。元初握紧她的手,直起身子,毅然道:“我这一生,非晚照不娶。”</p> 兴许是那一日的阳光太过耀眼,满树梨花压着枝头,落下的惨白花瓣铺了满地。晚照每想起那一日,心里都是细密的疼。像是心尖上扎着锋利的针,一呼一吸,都凛冽刻骨。</p> 晚照披了外衣,推门走出去。</p> 整个麓骨山庄只剩下高挂的灯笼摇曳着,后院花园的花开得繁茂,单薄的香味溢满周身。漆黑的夜色里,远处繁茂的树丛仿佛指引般,闪着微弱的光。</p> 晚照看着,不觉出了神。身后蓦地一阵,晚照警觉,却见是巡房的侍女,看到晚照,脸色立即冷了三分。</p> “姑娘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若是怠慢了,公子会怪罪的。”</p> 晚照应了一声,迟疑间,还是忍不住:“那里的光,是怎么回事?”</p> 侍女看了一眼,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晚照:“姑娘若是想知道,为何不去亲自看看呢?”</p> 晚照一时怔住,侍女已然转身走开。那光源像是有某种奇异的力量,晚照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过去。</p> 静谧的树丛里,悬挂了一盏巨大的灯,恍如一轮明月,照的周遭都光亮起来。晚照顺着灯光看去,麓骨山的阴面,宽阔的湖泊像是一面镜子,镶嵌在其中。等到再走近一点,湖面上突然起了巨大的波澜,渐渐向岸上涌去。黑暗中细弱的残月已经完全被乌云遮蔽,只剩下巨大的灯盏在湖面折射出暗青色的光。晚照这才看到,湖面上竟然罩了一层细不可见的渔网。一股浓重的咸腥味随着翻腾的湖水扑面而来,四溅的水花里,湖底似乎有个巨大的身影蠢蠢欲动。</p> 晚照有些惊异,脚下顺势一滑,眼看着就要落入水里,身后蓦然闪出一个身影,一把抓住了手臂。</p> 晚照惊神未定,回过头,迎上一张病态的脸,黑暗中更显得苍白。</p> 不等晚照说什么,涟辰竖起手指堵住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剧烈翻腾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纤细的渔网中,一条青色的怪鱼被紧紧束缚在其中。</p> 晚照看的惊住,涟辰似乎微微松下一口气,脸上恢复了轻佻的神色。</p> “这么晚了我们独处,真是难为情啊。”</p> 晚照这才发现,手臂仍被涟辰紧紧抓着。慌忙躲开了,仍留忍不住问:“这是?”</p> “这鱼叫做奉天,居于深山湖里,性恶嗜血,难以捕捉,曾有不少渔人为此丧命。”</p> “既然如此,又为何……”</p> “你想知道么?”涟辰突然转过脸,食指挑起晚照的下巴,恢复了恶劣的本色,“那么,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p> 凉薄的呼吸近在咫尺,掌灯者魅惑的眉眼里藏着笑意,晚照一时怔住,心里蓦地慌乱起来。</p> 在麓骨山庄的第三日,晚照收到陆府的家书。薄薄一页纸,字里行间都是关切。只是关切的不是她,而是九祗灯。</p> 晚照看着,默不作声的收了信。</p> 此时的前厅里,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衣着华丽的侍女穿梭于眼前,形色各异的人们涌向前厅,被众人拥簇着的,是软塌上的涟辰。</p> 晚照有些诧异,想不颜家的掌灯者,竟有如此之高的威望。正待想着,却见门口赫然闯进一个妇人,脸上布着泪痕,不顾众人的阻挠,冲到涟辰面前跪下。</p> 晚照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三天前的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