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宾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啊,就在二十九那天,六月红在台上的表现忽然失常的很,勉强地撑下来后、就跑到后台拉着我,说什么、那个鬼影儿般的男人穿着一身的黑,就坐在第一排盯着她。我按照她所指的看去、第一排根本就没有什么穿黑衣服的男人,可那丫头坚持说她看得见,后来见我们都不相信、便崩溃般地跑回她自己的住处关上门,谁叫门都不开。 我当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由着她去,可谁知、就在三十那天,我让燕儿去叫她出来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那丫头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 又是失踪了么?不过这个六月红的情况、和满堂红比起来,好象要复杂的多。 宗吉元边想着、边追问道, “孔班主,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能不能详细地说给小生听听呢?” “当然可以了,” 孔祥宾的神情看上去、似乎也正在濒临着要崩溃的边缘, “当时燕儿到了六月红的住处叫门,可无论如何的叫、也不见有人回应,就只好回来告诉我,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带了几个年轻的弟子、一起赶了过去。果然如燕儿说的那样,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只好让人将门撞开,可是那丫头根本就不在屋里。 更奇怪的是、整个班子里谁都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从住处离开的,更何况、窗子和门都是关得好好的,而且还从里面反锁着,人就这么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弄得人心惶惶,还说什么那丫头是真的见了鬼了……” 这案子倒真的有意思—— 宗吉元在心中盘算着,可表情上依然很郑重严肃地问道, “那么、班主因何当时不到衙中报官呢?” “报官?” 好象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孔祥宾先是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又摇头苦笑着道, “实不相瞒,我这戏班子虽然不大,但从关内、再到这关外,也去过不少的地方,惹过麻烦也不止一回、两回,开始我也曾找过官家、请他们来做主,可从来没有得到过公正的对待,相反、最终吃亏受害的还是我们自己,燕儿她娘、就是这么没了的……所以、不怕师爷您不高兴,对官府、我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 “是啊……” 对当时官府中的黑暗,宗吉元自然是也有同感,听了对方的话、便不置可否地叹口气、又道, “不过,我们何大人为官清正廉洁,你不要再有什么顾虑。对了,今天既然被我碰上了,小生就不能不过问一下,孔班主能否引我到六月红的房中去看看呢?” “师爷?” 虽然这位年轻的县衙差官来到了自己面前,可孔祥宾看起来还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真的主动地来过问这件事了,难免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她, “您的意思是、真的愿意帮我们找寻六月红的下落么?” “为民分忧本就是我们官府的分内之事,班主不要担心,只管带着我过去好了。”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宗吉元特意又安慰了对方几句。 孔祥宾此时也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下决心般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道, “那么、就拜托您了,请师爷随我来。” 二人出了正堂,顺着廊檐一直走到不远处的一间房门前,孔祥宾回过身来、道, “这就是六月红的住处。” “哦,是啊……” 宗吉元停住脚步,并没有立刻就进去,而是回过头、朝周围观察了一下,心道、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很偏僻的地方,如果在大白天的想要出门、却不被任何人发现,确实不太可能,除非她是在夜里出去的。想到这里,便转回头问道, “孔班主,在您这院子里、晚上大门上锁么?有打更的么?” “有啊,” 孔祥宾连连点着头道, “每天院子门都是由我亲自来锁的,钥匙也是只有一把,而且还放在我的手中,更夫么、也有两名,上下半夜轮换地守着。” “噢……” 宗吉元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好吧,那我们进去吧。” “师爷请进。” 说着话的时候,孔祥宾已经将面前的房门打开,并示意让宗吉元先进去。 宗吉元迈步走进了屋中,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儿,见这里虽然不大、可收拾的很干净,屋内的陈设也给人以舒适的感觉,看来孔祥宾对他的这位弟子还是很照顾的,所以那六月红应该不会是因为对师父有所不满、才会有那样古怪表现的。 略略又想了想,宗吉元看了看随后跟进来的孔祥宾, “这屋中的东西、没有什么人动过吧?” “应该是不会有的,” 孔祥宾看起来很肯定地说道, “六月红不见了以后、我告诉过大家,任何人都不许到这里来,另外、其他的那些孩子们现在都有些害怕,所以他们中应该是不会有人敢到这里来的。” 没动过就好,这样才更能查得清楚、这间屋子里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宗吉元在心中暗自想着…… 在屋中缓缓地来回走着,见火炕上的被子虽然不零乱、但明显看得出并不是白天里叠好的形态。宗吉元心中暗道、看来这六月红确实应该是在夜里离开的。 想到这里,来到后窗前看了看,又将窗锁来回的拨了几下、然后才推开窗子向外望了望,见这后面紧挨着的、是一条河的堤坝,河水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略略又沉思了一下,宗吉元将窗子重新关好,边又走回屋地中间、边又问道, “孔班主,六月红失踪前、大家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这个您清楚么?” “清楚啊,” 孔祥宾立刻点着头、答道, “因为那丫头不见了以后,我特地将班子里面所有人都找来询问了一遍,结果大家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间、都是在二十九那天她从台上下来,之后将自己关在房中的那一刻。” “这么说、那天她连晚饭都没吃么?” 宗吉诧异地问道。 孔祥宾一脸的懊悔、同时也透着无奈,道, “可不是么,当时我还觉得她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在和我使小性子,所以也有些生气、怪她不懂事,就没有去理睬她。三十那天早饭时间也是同样的情形,直到下午吃团圆饭、让燕儿去找她时,才知道她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