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师叔您得出的结论是……” 宗吉元在发问的同时,眼眸中几乎就是在发光了。 见她这副可爱极了的样子,叶光潜也忍不住地笑了笑,道, “就好象是在这家人被杀前,刚刚打过一场架,而且还是群架。” “果然如此!” 宗吉元再次说出这几个字来,可语气上已经变得兴奋不已、道, “我已经大概知道了凶手是什么人了。” “真的么?” 刁三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宗吉元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要是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么、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个么……” 宗吉元微微笑着、却突然地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冯谦。 而此时,冯谦也听到她说“知道凶手是谁”这句话了,惊异不已地大瞪着双眼、瞧向了宗吉元,却冷不丁地同对方射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当即被吓得一抖,视线也本能地移开,可又觉得这样、正是自己心虚的表现,只好硬着头皮将目光又转了回来。 见他这副窘的要命的样子,宗吉元只是在暗自地好笑,嘴上却在回答着刁三郎的问话, “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等温七爷将花名册取来后,自有分晓。” “好!” 刁三郎用满是信任的语气回应着。 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见温家宁抱着一个账本似的东西走了回来,眼睛红红地交到了宗吉元的手上。 宗吉元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因为去让他取名册的举动、事实上也是对温家宁的最后一次试探,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场杀戮,那么一定是窥视家产、事先早就探知过家中的账目,根本不会用这么长时间才将册子取来,所以、基本上如自己猜测的一样,此人几乎可以排除嫌疑了。 边想着,宗吉元边接过名册道, “各位,尤其是温七爷、白凤夫人,以及冯保长你们三人,要仔细地听好了,本官现在就要将昨天夜里、就在这温家大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给大家听。” “吉元,你只管说好了!” 刁三郎说这句话的同时,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刀柄,仿佛一旦宗吉元将凶手指出来,他立刻就能当场冲上前去,将那人、或者是那些人给抓捕归案。 宗吉元笑了笑、继续道, “这还要从温家的这些人说起,先代温家的家主、以及之前的温家大爷,对佃农们还算是公平,村民们的生活至少还可以勉强维持,而自从温家国被温家老二、老三他们暗算致死,并由老二接管温家事务后、他们便贪得无厌、变本加厉地欺压这些村民,搞得天怒人怨,终于、转化为了仇恨暴发出来,因此才有了昨天夜里所发生的这一切。 就在昨夜,有至少数百名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冲进了温家的这座深宅大院中,砸烂了一些东西、当然也抢走了不少财物,同时还将这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温家人、以及上前阻拦的家丁仆役们给狠狠地揍了一顿,又将他们全家人捆了起来,之后,出了大门、一哄而散,各回各的家……” “什么?” 听到这儿,温家宁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愣了愣、才喃喃地道, “真的是这样么……是村民们……” “难道温七爷就不觉得奇怪么?” 宗吉元瞧了一眼、同样满眼的难以置信的刁三郎一眼,又道, “温家大院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叶师叔说过,这家人看上去‘象是和什么人打过群架’,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反抗过、应该也呼救过,所以可以想象出来,当时这里该有多么的乱,又该产生多么大的骚动。可刚刚在门外时,我顺便问了问村民们,大家却都异口同声地说、昨天夜里根本什么都没听到,这又是为什么呢?事实上、当时不是大家没听到,而是他们很多人就在这个院子里,你说是不是呢、冯保长?” “这、这只能是你的一个猜测而已!” 冯谦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很明显已经心虚的很,可嘴里却还在推脱、否认着。 宗吉元倒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轻笑一声道, “冯保长说的不错,本官适才所说的这些、确实只是凭情势所做的推测,而且,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总不能刚刚发生个灭门、我们官府就再来个‘灭村’吧。” 说到这里、忽然将目光又转向了温家宁, “温七爷,如今整个温家的所有财产、就都是由你来说了算了,七爷打算今后怎么办呢?” 她在这儿将话题一转,听起来好象这个案子就完结了一般,虽然大家心情各不相同,可既然被问到头上了,温家宁也不得不进行回应。 本来他并没有考虑有关财产这件事,而且脑子里依然乱的很,用惯性的思维略略想了一下,温家宁才道, “这个院子的财产还有什么好继承的,不过是一场场的悲剧和一综综的罪恶罢了。我、打算尽所有的能力对那些曾被迫害过的村民们,进行补偿……” “别忘了、将欠的工薪也还给人家,” 宗吉元用冷冷的声音“提醒”着, “我敢说,那些在温家做工的村民们的工钱、肯定还都没付吧,昨晚他们应该都没在这个院子里,你是不是现在应该如数付清了呢?” “哦、是啊……” 虽然知道自己家的人、的确对村民们做了很多没人性的事,可毕竟全家人都死了,而从这位县丞大人口气上看来,似乎不但不想再追究,反倒还要给那些“行凶”的人们做补偿,即使是温家宁、等他反应过来后,内心也开始不平衡起来,实在按捺不住地问道, “可是、大人,温家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又该如何算呢?” “诶、一码归一码,” 宗吉元依然轻描淡写地道, “先算温家欠人家的,之后再说你们温家的事情。” “……” 难道工钱比人命更重要么?温家宁真的很想发火儿,可目光一下子同宗吉元那双、明净如清泉般的眸子对上,心底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某种信赖感,身不由己地微施了一礼, “好吧,那就、全凭宗大人做主……” “这便是了,” 宗吉元微微地一笑,心道、这温七爷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且也颇能沉住气,便转向了孙沙、道, “孙兄,麻烦你到门外通知村民们一声,就说温七爷要整理账目、清点家产,同时将亏欠大家的钱,该还的还、该付的付,如果有什么事情想和温家清算的话,在未时前到这里来报账,逾期者便不再给了。” “好、明白了。” 孙沙转身到大门外、按着宗吉元所说的向村民们去传达。 宗吉元又扭过头看了看冯谦道, “冯先生,本地的里长已经不在了,就请身为这一保的保长的你、暂时代理一下吧,重要的是给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做个见证,免得日后会有人不认账。” “大人把村民都当成什么人了,” 冯谦十分不悦地小声嘟哝了一句,又道, “好吧,既然大人如此信任在下,这个见证人我就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