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二人走进来,何瑞昌立刻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刁三郎也立刻朝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回了一个“解决了”的表情,何瑞昌脸上的神情随即便松驰了下来。 这一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王再先的眼睛,这下让他更加的生气了,气急败坏地道, “何大人,你还不承认故意放跑了宗吉元吗?” “王大人,” 何瑞昌轻轻“哼”了一声、道, “下官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在大人您来到我们这里之前,下官甚至不知道您要抓捕我们县丞这件事,又何来的‘放跑’之说呢?” “好、好、好,” 王再先咬着牙点了点头道, “你说你没放是吧,那好,本官现在就问问何大人,你自己手下的人去了哪里、你这做上司的总该知道吧,你说、宗吉元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个恕下官也不知道,” 何瑞昌摆出一个很容易惹人生气的、类似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道, “刚刚下官的犬子因为误会、而被贵衙的上差给错抓走了,下官去请求大人您还我儿子,这些事情大人您也都是知道的。等我们回来后,宗吉元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连他是在什么时间离开的、我们尚且不曾知晓,对于他去了何处、我们就更不会知道了。” “你、你倒很会抵赖啊,” 王再先气得憋了好几口气、才又道, “那好,本官来问你,你的得力下属犯下了滔天大罪、做为他的上司、你也是难辞其咎的!这点你总该明白的吧!” “如果大人所说的那些罪行是真实的话、那么确实如此,可如果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出自于某个、罪行累累的贼人的胡言乱语,企图还要反咬一口,对这种荒唐的事情、请恕下官难以认同。” 何瑞是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如同一把把利刃,一下子戳中了王再先的阴谋,使得他当时就是一愣。 可愣过之后,难免又开始暗自地在心中划起了问号来,纳闷儿道、听对方所说的,难道这何瑞昌已经知道了、自己用来指证宗吉元的所有证据了?这个、不可能吧…… 想到这儿,便索性不管不顾地蛮横着道, “难以认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官来审案、还要先通过你来认同不成?!” “大人审案、下官自然不敢干涉,但既然是牵扯到了我的下属,下官就不得不了解一下了……” 何瑞昌仍然不卑不亢地说道。 王再先已经是恼羞成怒了,在面前的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吼道, “真是大胆!在你的下属中出现了一个犯下重罪的案犯,你非但不自责、居然还要百般包庇。本官就把话说在明处,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你这就给我听好了!” 两条路—— 何瑞昌听了、真的是觉得十分的好笑,不用问,王再先这种人给出的所谓的路,肯定没有一条是好的,所以、也就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瞧着对方。 不过,就算是没能得到回应,王再先也完全不在乎什么尴尬不尴尬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条是你这就去将宗吉元给本官抓回来、让其立刻归案,这样的话、本官可以看在你没有包庇到底的情节上,对你及你的其他下属不予以追究。” 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一下,见人家依然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只好顾做姿态地摇了摇头道, “何大人呐、何大人,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吧,本官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不肯去抓宗吉元、来弥补你的过失的话,那么、就只剩下另一条路了,就是丢官罢职,这辽东县的县令可就做不成了。” “是么,” 没想到,不但没能被这所谓的“两条路”给震慑住,何瑞昌听了之后、反倒是轻轻地笑了,接着、用一种解脱般的语气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路’呢,原来就是个‘丢官罢职’啊,这也不是什么很难走的路嘛,说到底、顶戴花翎没那么重要,留不住时、自然该舍就舍弃好了。” “何瑞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段话说完,连王再先都顿时愣在了当场。 虽然他一直以来,盼望的就是能够将辽东县的这伙儿、油盐不进的“死脑筋”们给拿下,或者是赶走,可此时听到对方的口气、好象是要主动辞官时,似乎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这位知州大人一脸疑惑地瞪着自己,何瑞昌索性将话给挑明了,道, “王大人一再的说下官是在包庇宗吉元,可就在前一刻、下官甚至不知道他突然就背负上了罪名,更不知道他是因何而获得如此的重罪,如果不是大人你哪里弄错了,那就只能说是下官失查了。既然如此,下官这县令的位置,确实也没有资格、更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王大人来的也算是正是时候,从此以后、我何瑞昌辞去官职,不再是这辽东县的县令!” 说罢,何瑞昌站起身、抬手摘下头上的官帽放在桌上,又脱去身上的官服、丢弃在一旁的座位上,之后,向着堂前所有愣在那里的手下差官们、拱手道, “各位,感谢各位弟兄跟随何某、不分昼夜寒暑,辛苦奔波了这十余年,不但没能得到半分的回报和好处,到头来、却因在下的行为而受到了牵连,何瑞昌在此谢过了,这些年来的大家对在下的的恩情与厚爱,待在下日后有机会自当报答!” 说完,朝着堂前这些朝夕相处的下属们、深深地一揖,随即转过身、看了一眼何庆玉, “庆玉,我们走。” “是、父亲,!” 同其他人的惊愕比起来,此时、何庆玉的神情看上去却显得似乎有些开心,回过身也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很干脆地道了声, “各位兄长,咱们回头再见吧!” 说完,跟随在父亲身后,一路小跑儿地向内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