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埋头涩涩一笑，音色里略有些不易察觉的心痛之感。“那我呢？联邦欠我一条命，怎么还？”　　“你要的棋子我都给备好，复仇也好，报复世界也好，随你。”皮皮冷冷一言，说得斩钉截铁。眼尾余光都没往云歌那边去过一点点，就这么傻傻地盯住柴堆上跳动的焰火，仿佛能瞧出一枚她话里的棋子来。　　言下之意：你想拿我做棋子什么的都不重要，别打轩辕剑和达米诺斯的注意。　　云歌给她气得，瞪过去的眼神都是一条射线，咬牙切齿地将她名字一字一顿地喊出来：“皮，小，鹿，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要的棋子……唔……”　　某姑娘叛逆心上头，还真是了得，喊她说她就说。这下好，被云歌捏住下巴逼她抬起头来，埋头一口咬在她唇上，强行撬开牙关，深吻下去。　　云歌那一口咬得不轻，大约是不解恨，将她伤口渗出来的血反渡回去，搞得皮皮满嘴血腥味儿。　　鱼汤没喝上，喝了血，鹿姑娘被熏得有点大脑发懵……　　她一头栽进云歌怀里，意识全无。　　云歌：“……”　　我做了什么？　　自那以后，云歌也心生几分戒备，不敢再来硬的。　　“要拿未婚妻做权力漩涡中决胜的棋子”是他亲口说的，还让皮皮在他控制不住记忆碎片的时候听见。　　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没法儿将那些记忆片段毁尸灭迹，只能由着她去胡思乱想。　　皮皮要去楼兰的事情，云歌早在她一袭冷血“怒斥”中解析明白。拦住不让，只会有一个结局：她会独自跑去楼兰。　　云歌这边生鱼炖汤哄着诓着，让她养好身体再去楼兰，那边想办法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打探清楚地表到底什么情况。从历法上讲，他跟皮皮其实是同一天登陆昆仑星的，对这座星球的现状亦是不甚了解。　　皮皮早习惯了三餐囫囵一顿的生活方式，生鱼带鳞甲炖的汤都能下肚一锅，只是心痛死了某人。没有会做焗蜗牛和羊奶酪的管理机器人，能怎么办呢？　　她和云歌同住山洞版总统套房整整一个月。安全起见，两人每晚都在一张草垫上睡觉，彼此不说话，也彼此都晓得对方想说什么。　　醒着的时候，二人从不牵手，挨得近一点都拿衣料隔开，生怕隔壁是个精分传染病。等另一个睡着，醒着那个就悄悄去牵对方的手，经常都是十指相扣的姿势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又十分嫌弃地将其扣住的手丢远一点。　　如此精神分裂的星际二哈式情侣关系，维持到云歌在附近伏击一头机械狼带回山洞为止。　　这货一回来，云歌就给皮皮开了实验室，自制锤子、螺丝刀让她解剖机械狼。　　捯饬两天，皮皮硬把野兽焊死的合金头骨拆开，查到它真正保持野性的秘密：野狼完整的脑组织还在，神经元被周身集成电路取代，身体换成机械躯壳，是个拼装产物。　　“驱逐人类，但并没赶尽杀绝。为什么？”皮皮的实验结果很简单，就这么一句话，却另有深意。　　她尚未言明的意思，跟云歌彼此眼神交流过，都懂：用改装野兽代替机械佣兵驱逐人类，猎杀本能更强，成本更加低廉，最最关键的是不会招来纯血人类更多的怨怒和仇恨。　　“楼兰城。”　　“楼兰城！”　　坚持意见相左的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调转矛头直指楼兰城，暗地里彼此搭成协议：这一趟，楼兰非去不可。　　“幸好那帮混蛋没把锦鲤搞成这等怪物。”云歌此话出口，顿时心了个荒，连带皮皮也慌了。　　锦鲤没被搞成合成怪物，不等于没被做手脚。这个山洞以前是有人住的，为什么现在没了呢，难道不是因为那些锦鲤？　　皮皮这些天，没哪一餐不是吃的带鳞甲的锦鲤汤。　　云歌抬头望向皮皮的那一瞬间，眼眸里除了恐惧，再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能感觉到他内心天都塌了。他一把将皮皮拉到怀里，抓紧她手臂的手都在发抖。“皮皮……”　　“别那么早担心，捉两条锦鲤过来解剖一下，不就知道了？”怀疑食物被做过手脚的皮皮无比淡定。　　——又想拿自己做实验？　　“我警告你，皮小鹿！做实验可以，只能做锦鲤的实验，别往自个儿身上怼。”云歌早晓得她翘尾巴要拉什么粑粑的，提前下禁令阻止她。“你敢拿自个儿做实验，就别想让我陪你去楼兰。”　　拿捏准了达米诺斯不在，她一个人进不了楼兰城，云歌故意的。　　“鱼汤又不止我一个人喝过，紧张什么？要做实验，不得先拿你做实验吗，你一大老爷们儿，好意思让我想去冒险？”皮皮推开云歌，凑到篝火跟前，瞅一眼“锅”里半生不熟还在动弹的锦鲤，用棍子戳一条起来，拎到实验台上。　　她招一招手，吩咐云歌过来。　　众所周知的，萝莉总督怕鱼，登陆昆仑星没几天就被吓晕过去两次。　　这一尾做实验的小东西，在“锅”里的时候都没停止抽动，摆到实验台上亦是如此，她哪里敢搞？　　不吩咐助手过来，这实验怕是没法儿做的。　　半生不熟的瘪嘴锦鲤，由云歌代刀解剖，听组织指挥。　　那锦鲤，至少是个七成熟，剖开以后心脏还在跳动，着实吓了皮皮一跳。她一个兔子跳，蹦出去几米远。　　“站那么远看得清楚吗？”云歌按预定实验步骤准备剪下鱼心，单独给皮皮研究，还特邀实验员靠近一点。　　“别动！”皮皮将云歌喊住，另给解剖方案。同时，她按云歌要求稍微往近挪了一下脚步，不超过二十公分。“我在计时，观察它心脏能跳多久。把鱼脑打开，如果真的会有什么秘密，很可能隐藏在大脑和心脏这两个位置。”　　“从机械狼解剖结果观察，这个实验室对动物大脑的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痴迷。除了驱逐纯血人类，逼迫他们进入楼兰城以外，肯定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你靠近一点，别错过什么。”云歌的军刀蛮好使的，比划在锦鲤颅骨位置，强烈要求三米外的皮皮靠近一点，等她过来再下手。　　鱼类于皮皮而言，就是灵魂深处的恶魔，很难让她靠近，以前所有的医学实验她从不碰鱼。但这次解剖非常关键，正如云歌所说，那么远确实看不清楚。于是乎，她生无可恋地瑟缩几步缩到云歌身后，等他下到刀开鱼脑。　　“解剖刀”没下去，她呼吸都凝滞了，全身肌肉绷到僵直，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云歌腰带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