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沐橙，皮皮当即就懵了。　　不是说好的赛场上见吗，怎么逛个珠宝展也能碰上？这种感觉，像极了婚礼现场的关键时刻，牧师问“你愿意吗”，初恋就闯进婚礼教堂，堂而皇之地中断了婚礼。　　“还是回去吧……”皮皮婚戒也不买了，埋头牵上云歌就想逃走。　　“去见见他吧，难得在这里碰上。”云歌将皮皮拉回来，单手环在她腰上，动作要多亲昵有多亲昵。“有些话，你当面问他，比我转述的可靠得多。上去跟他聊聊吧，他在等你？”　　“你不怕跟他有什么？”皮皮没心思跟沐橙见面，尽管有很多话想亲口问他。她咬住嘴唇，偷偷觑了云歌一眼。　　“你俩有什么，现在就招了吧，省得将来我头顶上野马奔腾还不知道为啥。”云歌玩笑也没个轻重，这两天在皮皮面前更是荤素不忌。　　皮皮：“……”　　你再说一遍！　　云歌嘴快，认错更快。不等皮皮发火，他唇角玩味似的浅笑就勾了起来，埋头一个唇印烙在她珊瑚粉的唇上，眸光却斜昵了一眼月台上沐橙。　　他这宣示主权的一吻，瞧得月台上的沐橙一愣，讷讷地咽了口口水，默默转身背过去，数羊。　　“去吧，我在那边等你。”云歌眼神光点一点角落里的吧台，松开皮皮，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很自觉地过去喝酒去了。　　沐橙在展厅的咖啡吧里订了座位，好像是刻意在等人。他跟皮皮见面后，简单寒暄两句，就带她去了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皮皮跟在沐橙身后，问他。　　“不知道。我原先约的那位姑娘没来，出来就遇见你了。你说是不是缘分？”沐橙走到预订好的卡座旁边，打个响指喊了服务生过来。他天生一副笑脸，玩笑起来总有几分暖意，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她宠物狗丢了，找狗去了，今天会来的。坐吧。”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皮皮让进卡座。　　“看来，你在她心里不怎么重要嘛，还不及她的宠物狗。”皮皮这理工丫，不怎么会开玩笑，在熟人面前，说话更有几分肆无忌惮。　　“宠物狗都陪她十年了，我才陪她一个小时，没法儿比。”沐橙点开服务生发过来的菜单，点了两份皮皮喜欢的沸腾星云。“我也想比她的宠物狗更重要，但是你知道，我这一场比赛打完，就得离开玛雅星，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跟她见上一面，还是别耽搁人家找宠物狗比较好。”　　其实，沐橙离开涂山后，除了比赛消息，没什么绯闻的，几乎是所有赛队里桃色新闻最少的队长，约等于零。当然，故意捏造炒作的不算。　　大橡树酒吧分手之后，皮皮就一直忙得昏天黑地的，感觉经历了一场大冒险，压根儿就没时间关注沐橙。他只这么一说，她也考证不出是真是假，索性不问。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皮皮垂下眼眸，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蓬莱星系那边封锁了，打得正热，不可能这时候劝他回去。他一球员，比赛打到这个份儿上，怎可能轻言“退赛”两字？要么死，要么战死。换作她自己，她都得这么选，有什么理由规劝沐橙？　　“先生、小姐，你们要的咖啡来了。”服务生端托盘上来，递上两杯咖啡的同时，还大白天的点一支香薰蜡烛在桌角。“今天是玛雅星的情人节，二位别忘了。”他还将托盘边上那支冰雪玫瑰取下来，放在皮皮咖啡杯旁侧。“祝二位用餐愉快！”　　服务生的标准国际式微笑冲二位鞠躬，端盘子转身走了。　　“呃……什么……情人节？！”皮皮脸颊上两片绯红晕开，有点尴尬。　　沐橙略略一低脑袋，笑开了。“是啊，情人节。我这娱乐大众的飞鼠队队长，就是来照亮情人节的。”他还奚落皮皮。见过她男朋友了，他也没必要像在大橡树酒吧那样，非要逼她离自己远点儿才肯罢休。　　地下城劣质的穹顶灯，本就橘里橘气、屁亮屁亮的。咖啡吧装那半透光七彩琉璃窗格，将外面不算明亮的人造光线映射进来，显得特别迷幻。　　豆大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给沐橙温暖的形象笼上了一层更暖的色调。他的温暖笑容里，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惋惜，更多的则是明朗与释然。　　他就那释然的神情，喝了半杯咖啡都不说话，似乎在等皮皮劝他。　　出门时才公布恋情的皮皮，这会儿这就晾着男友在楼下喝酒，跟绯闻男友坐一块儿过情人节了……　　这情形，搞得她有点手足无措，捧着咖啡一直喝，这么一会儿，两杯都下肚了。　　“很高兴认识你男朋友，很帅气。”沐橙笑了笑，将服务生新续上的咖啡推到皮皮跟前。“我自愧不如，我认输！”　　皮皮抬眸偷偷看他，没语言：“……”　　这是什么玩笑话？不带你这么讽刺我的吧。当初可是你一巴掌当众糊脸上的……　　“哦……对了，我刚见到一套珊瑚饰品，收下来了。送给你吧。”沐橙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只银灰色的软装礼盒递给皮皮。“我原想等比赛结束后，回蓬莱星系再送你的，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遇见了，就送给你吧。”　　首饰里装着一对耳坠，一双对戒，设计感很强。　　耳坠是红珊瑚精工雕刻的玫瑰花，姿态不同的两条小金蛇缠绕在花枝上，颇有耳语之态，玫瑰底下各坠一粒色泽旖旎的椭圆形黑珍珠。　　对戒是可调节型号的双戒款式，可分可合。女戒上，是红珊瑚雕的玫瑰和缠绕在花枝上的半面金蛇；男戒上，是半片金叶和与花枝缠绕的半面金蛇。双戒的戒面拼起来，才是金蛇绕花的完整画面。　　“耳坠设计师名为，灵蛇耳语；婚戒设计师命名为，如影随形。”沐橙旁白补充设计说明。“很可惜，吊坠‘佳期如梦’被别人拍走了，那个珊瑚坠子太大了……”他想如实说“我没钱买的”，最后改口玩笑：“我觉得，它不适合你。”　　蓬莱星系来的球星能有多少钱，她还不清楚，改装机甲都经常拖欠她工费。　　她抬起眼眸，将视线从首饰盒里挪出来，望向沐橙，笑了，她是真的笑开了。　　珊瑚是昆仑星特产，那里有山有海，四象俱全，是十三星系中为数不多能养出珊瑚的地方。　　离开地球母星后，珊瑚这种有生命的深海宝石，变得更加稀有。改造行星虽然不需要在靠它们维持海岸线了，但产量却极其有限——微小的腔肠动物，生长速度实在太慢了，还没法儿用激素催长。　　沐橙收珊瑚送她，意欲可想而知。然而，太多纷繁复杂的问题绞在皮皮脑海里，让她想不明白。她一时没想起来，要跟他说一声“谢谢”，却问了句看似与珊瑚无关的话：“蓬莱星系封锁，涂山星也炸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我说我派人保护过你，你信吗？”沐橙的神情蓦地凝重下来，忽而又清风破云似的豁然一笑，仿佛先前那句只是玩笑。“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掐指一算，感觉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涂山星炸毁的时候，我眼皮都没跳过，所以我猜你肯定没事。”　　“希望……我有机会活着看你披上婚纱。”沐橙用凝重的希翼，结束了这段简短的谈话。“听说你男朋友也要参加玛雅星的巡回赛，还请他手下留情，放我进决赛。”　　这个请求很为难皮皮。皮皮没问他是怎么知道云歌要参赛的，她不想质疑飞鼠队幕后推手的能力，他能拿到内部消息并不难。“沐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一架格斗机甲。虽然我技术水平有限，但是我能保证，你在赛场上的装备，跟他在同一起跑线上……”　　“成交！”沐橙趁皮皮不注意，在她顿在虚空里的手心里拍了一下，击掌为誓。“比赛前一天我来提货，给我一点熟悉机甲的时间。”他起身扫完付款码，笑着离开的，跟大橡树酒吧那次约会一样，这次偶遇，他仍然没给皮皮留下任何规劝他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