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嗤……　　达米诺斯要找的消防机器人没等他动身去找，就在他怒不可歇的咆哮声中从高空过来，围住烈酒点燃的熊熊火焰狂喷阻燃剂。　　当代阻燃剂其实非常好用。八百斤烈酒点燃的大火还没烧到建筑物，只在街边扫荡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地摊，三十台机器人一分半钟就能搞定。　　这批消防机器人似乎有点劣质，前后调过来百余台之多，轮番上阵狂喷阻燃剂，喷了一分多钟仍然没能将大火扑灭，仅仅控制住火势没让它烧到建筑上去。　　“达米诺斯！”　　与嗡嗡的高空消防机器人同时进场的，是个稳正霸气的萝莉音，甜美里颇有点当仁不让的气度。　　单膝跪在地上，跟摊贩扭打成团那位穿米白休闲西装的男人，将他按地上摩擦那壮汉往地面重重一推，叱骂一声：“回头再来收拾你！”翻身爬起来，不再跟他纠缠。　　那壮汉被打得痛快，捂住满脸伤痛蜷地上打滚呻吟，不敢起来再追。　　达米诺斯腰杆儿笔挺，原地站一军姿，横袖子将鼻血一抹，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过去。　　蜷地上呻吟那壮汉，从翕开指缝里觑他背影一眼，嚎得更凶，却不见起身的动静，故意碰瓷儿闹事似的——可能认识那边的车主，找救星伸冤来着。　　过来那辆轿车很破旧，还是插座充电的品种，跟城里大部分物件出自同一时期，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它闷烧的车身漆成金龟子绿，斑斑驳驳的到处掉漆，很耀眼，也有很复古。　　金龟子小绿车耀眼，副驾上下来那姑娘更耀眼。她半丸子扎头顶上晃啊晃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都没换，趿一双病房备的一次性拖鞋就来了。　　达米诺斯在姑娘跟前站定，两脚后跟一靠，行军礼接驾。“总督！”　　他眼角还有一团淤青，卖酒那摊主在地上捡一陶罐砸的。陶罐碎了，在他颧骨和太阳穴位置划出细小的伤痕。　　最最尴尬的是，他鼻子底下的血迹还没干净。　　下车接受军礼的萝莉，在火光映射下有一点跟她形象不相符合的严肃感。她冲达米诺斯的军礼微微一点头，接受致敬。　　等他军礼礼毕，萝莉这才抬手触碰他眼角的伤，指腹轻轻摁一下淤青底下的骨头，初步替他检查过伤势——不重，骨头还没裂。　　她拧螺丝搬器械的手，力道不算轻，那一摁，痛得受伤的希腊雕像“嘶”的一声，眯起靠近瘀伤那只眼睛，忍痛挨着。　　“被人打成这样？多出息啊，你！”总督似笑非笑的一句玩笑话，连批评都没一句，还嫌弃他打架居然受伤。“几天不见，你怎么不把地下城给拆了？”　　“嘿嘿……你再不来，真得动手拆了。”达米诺斯挠一挠他乱成鸟窝的头发，闯了祸没挨总督骂，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地下城就那么点儿大，遭不住拆……没敢下手。”　　“大言不惭，你倒是拆啊！”甲壳虫小绿车另一边开门下来的，是位帅气的姑娘。她腿长背直的，硬气得能当男人使唤。　　这位，正是在城门处跟达米诺斯吵架的珊莎·史密斯，西城一姐。“要不是我家皮小鹿护内，我现在就能把你赶出去喂狼。”　　达米诺斯两眉毛一横，吹鼻子瞪眼睛的又要挽袖子打架，被萝莉抬手再摁住眼角淤伤，痛得“嘶”的一声肩膀耸起来，拳头都没劲儿提了。他轮转回来昵向皮皮的眼神光，瞬间川剧“变脸”，柔和不少，半点瞧不出来想要打架的气势。　　皮皮赶紧递眼神过去，让他别说话，转而跟绕过车身上前的珊莎道歉。“抱歉，珊莎！搞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带人离开。”　　珊莎原本是想先去劝架的，群殴那边“杀红了眼”，还打得不可开交。听皮皮一袭言语，她脚步原地一顿，蓦地转身回来。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和杨子九死一生才在昆仑星开辟地下城等你，你说离开就离开，当那些死在路上的人命都不值钱吗？”她在皮皮跟前站定，训人的毒舌来势汹汹，丝毫不留情面。　　“我……”皮皮一个“我”字我了半年，硬是没接上后半句。　　“地下城是拾荒拾来的，消防机器人和阻燃剂都不晓得是哪个年代的库存，可能没办法灭掉如此猛烈的火势。城门也是旧货，能防贼、能防盗，就是不能防城内有烟。”说这话，珊莎显得有些无奈。“烧成这样，你瞧那滚滚浓烟就该知道，肯定会往地面上跑的。”　　“地面到处都可能出现遥感飞机，大火烧起来，它们能不知道这里有座地下城？”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烟雾很快就能把它们吸引到这里来。”　　“我求求你，坑人坑到底！让地下城居民跟你一起撤，好吧？”　　皮皮：“……”　　这是什么请求？太过分了！　　“嘿嘿……城主，这不大好吧？”达米诺斯才不愿意跟珊莎一起撤退呢。她暗地里注视皮皮的眼神，让他很是不爽。　　他宁愿扛上皮皮，去废墟里跟机械狼搏斗，也不愿意跟珊莎一起撤退。　　“康杨队长，你不需要感到歉意。没有这场大火，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迟早会被发现的。”珊莎昵向达米诺斯的眼神也很不客气，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带几分轻蔑的味道，批评不懂事的弱智儿童似的，故意让人不爽。“放心吧，西城的居民不是第一次撤离，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我们每次转场队伍都会壮大。所以，不需要你操心！”　　珊莎扯下衣领上的扩音器，靠近唇边说话。　　各个方向的立体音将灭不掉的烈焰、斗殴事件，以及围观人群统统环绕起来，宣布西城一姐的全城布告：“城内居民注意，十八号路段起火，请全体居民迅速弃城撤离，务必在十五分钟内到达地面。撤退途中，请保持内部通讯正常，收到定居点坐标后在约定地点汇合，并核验身份。”　　全城布告完毕，当街斗殴的都原地不动，休战了。可能是消息太过震惊的缘故。　　珊莎关掉同音响连线的扩音器，拨通讯跟“下属”讲话：“杨子，你带人押后，我送客人先走。城内居民撤退后，制造‘自燃火”将地下城和周边树林一并毁掉。”　　“别落下贝贝，保护好她。”　　“是。”通讯那边的男人答应一声，没说多余的一个字，领命办事去了。　　——是扬子，声音跟从前一样，男中音的音色在通讯里略显秀气，但更多了几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