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云歌和池慕酒签好出城的函件，步长卿没送他俩出狼城，点了杯清酒窝在酒吧里“养神”——确实头痛难耐，而且心率过快。　　狼人基因也扛不住六支苏醒剂。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给私人医生发消息，请他过来救命。　　私人医生来的非常迅速，身旁连护士都没带上一名。她在云歌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打开手提医疗箱，给步长卿抽血，做了个初步检查。“就是苏醒剂打得有点多，没什么大碍。”她给医疗箱设置好流程，让医疗机器人给步长卿注射了一支苏醒剂中和药剂。　　你当那身高超过180的美女医生是谁，铎纳。　　她怎么从实验室的地洞里跑这儿来的，至今没人知道。瞧她跟步长卿聊天那熟悉劲儿，不像是刚认识半个月的样子。　　“关在地下城那几位，恐怕没法儿参加巡回赛了，那边不肯放人。还差几名选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步长卿捧起桌上那杯凉透的热水喝了两口，企图压制让人难耐的头痛、眩晕。　　那杯水，还是池慕酒替他倒的。铎纳作为医生，并不阻止病人将一杯凉水灌下肚去。她一贯冰冷的神情，跟杯里的凉水有得一拼，一如既往的透明，且没温度。“你还有什么办法，再打一场选拔赛，从候选名单里挑几位替补？”　　步长卿温和地笑一下，没脾气，他也没别的办法。“不可以吗？”明知道铎纳不高兴，他还问。　　“可以。能拿到名次进入诺瓦吗？”铎纳扣上医疗箱往地上一放，双手交握的姿势放在桌面上。“如果能够拿到名次，我倒不是特别介意。”　　步长卿极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靠椅上，有点无奈。“我不希望你再做改造人了。你没体验过半兽人的生活，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世界……唔……”　　铎纳起身，隔着桌子凑过去，将步长卿没说完的后半句堵了回去，用嘴。　　步长卿窝在靠椅上，退无可退，想让都没余地退让得开。他闭上眼睛，僵成神坛上的肉身雕塑，不拒绝，也不刻意迎合。　　“我可以成为半兽人，选一对你想要的基因。我想要你现在过的生活。”铎纳退开一点，在他唇边轻声喃呢，还恋恋不舍地埋头下去，在他唇上小嘬一口。她想将她迷离深情的眸光看进他虹膜深处，奈何他不睁眼。　　步长卿不说话。铎纳卯足一口怨气退开，丝毫不顾颜面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河东狮的怒吼呼啸而出：“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仅仅是因为喜欢你，想过跟你一样的生活……”她两句话吼完，几乎耗尽了周身力气，忍不住肩膀都在发抖。颓然闭目，又以游丝般的语气念念碎：“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告诉我，让我死心好不好？”　　步长卿极其冷静的眼神看过去，声音都是古水无波的平静：“铎纳，这跟喜欢谁没有关系。我不想拖累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我说了，我不在乎！狼人的基因优于人类无数倍，我为什么要在乎？”铎纳双手撑在桌上，凑过去，逼近步长卿。她每说一个字话，声音都在颤抖，眼角的朱砂痣激得血红。“我喜欢你，只想跟你同生共死。你在地狱，我在地狱。你上天堂，我陪你同去！”　　“铎纳！”好像从不发火的步长卿，终于忍不住一把怒火烧上天灵盖，翛然起身拍桌子大骂：“你懂不到什么叫做‘尊严’？作为人类的尊严。”那把火烧得太猛了，烧得他心头万念俱灰。或是觉得这么跟一姑娘家说话有点过了，他压住满腔怒火，放低了音量备一注解，企图挽回失控的场面：“你以为我每天处理血战的斗殴事件，被警控系统电晕了横在大街上很有尊严？”　　铎纳弯下腰去，拎起医疗箱搁在桌面上，宣誓般的神情赌气。“你为狼族踩在脚下的所有尊严，我都为你讨回来。就算碎尸万段，我也是愿意的。参赛选手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另有打算。”她一口闷气呼出胸腔，拍两张纸币在桌上——做小费用的，拎起医疗箱转身就走。　　“铎纳！”步长卿想起身去追，奈何中和药剂打得不够，大剂量苏醒剂没那么快过劲。他头晕，没站稳，一步跨下五厘米高的小台阶，跪了！　　“步先生！”服务生收小费跑得快，两步并作三步上去没捡到钱，捡到了步长卿。“你没事吧，先生？”他赶紧将步长卿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还换了杯热水过来。“你还需要点儿什么？要不，我帮你遥控一台医疗舱过来。”　　——这才是照顾“病人”应有的态度。　　步长卿用尽全身力气，才冲他挥了挥手。“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给我来杯白兰地，大杯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收起小费，转身要走，他又将人喊回来。“那冰淇淋味道怎样？给我来一杯。先前那位先生点的……同一款。”　　服务生：“……”　　生气也用不着这样折腾自己吧？　　全城人都知道，步先生不喝酒就喝血，从不吃甜食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先生，你确定？”短短半小时，这小服务生就经历了几场暴风雨。他不想冰淇淋端上，步先生喊他拿冰淇淋把嘴堵上。　　“你谈过恋爱吗？”步长卿歪在沙发上，闭眼睛揉着太阳穴，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服务生猝不及防地，狠狠的被塞了一嘴狗粮。　　“没什么。冰淇淋不要了，就来一杯白兰地吧。”步长卿往扶手上一倒，两脚抬上另一边扶手，一脸死灰般的神情，躺平了说话。　　“哦……好！”终于遇上句正常的谈话，服务生一溜烟儿赶紧跑，倒酒去。　　铎纳走后，步长卿哪儿也没，窝在酒吧里喝了一下午的酒。喝完几瓶白兰地，他窝沙发里就睡了，哪有点儿狼王的样子，哪对得起他杨柳清水浇出来的模样，就一标准单身大叔——酗酒，还邋遢。　　铎纳离开酒吧往实验室去的路上，收到一条系统简讯：“安娜秘密隧道开启。YH-1009号实验品进入隧道，YH-1112号实验品进入隧道，YH-997号实验品进入隧道……”　　她大喜过望地盯着系统简讯，闪身躲进前方一条小巷里，点开通讯留言，压低了声音说话：“艾莎实验室的狼人跑了。嫁接过岩山狼基因的，全都进入了秘密隧道，带他们去训练基地。保密，别让狼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