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高射炮之后，自卫队抢来的十余辆近地机甲也在智能机的轮番轰炸中沦陷，彻底被炸成废铁。——出城的自卫队队员，几乎全部沦陷，没死的也躲地洞里不敢出来。　　“关城门，快！”　　这一次，在自卫队通讯频道里响起的声音才是奎尼。　　之前带队出城的，不晓得是谁。在通讯频道里喊“开炮”的，是菲利普的副手。　　得到代理队长指令，近五百吨防弹钢铸成的外城门，轰隆一声陷落在紫色的矿石堆里，在地底震开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冲击波。　　近地机甲和高射炮容易炸，上万吨防弹钢浇筑而成、扎根在旷野深处的地下城城门，却不是那么容易炸的。用空袭高射炮的航弹轰炸城门，城门顶几个小时都绰绰有余。换近地机甲的导弹车轮战炮轰城门，也得狂轰近二十分钟才能勉强将它炸开。　　至于防空隧道里的十八重内城门，那可得慢慢炸。要是防空隧道塌陷，还得爬进去挖机甲。　　能通过防空隧道，还有史密斯秘书长守的最后一道关口。要是防空隧道最后一段被她轰炸坍塌，挖起来可不那么容易……　　用轰炸的方式强攻地下城，至少需要六个小时二十分钟，还得“一路顺风”。　　没开挖掘机来的机械兵团，压根儿没想过百余年未曾交手的纯血人类，竟然拥有如此了得的钢铁浇筑技术，更没想过炸开城门之后可能还得挖坑。　　成功炸毁高射炮和近地机甲的智能机，打鸡血似的，对地下城的钢铁城门一通狂轰乱炸。　　敦实的钢铁城门不言不语，连显摆都不需要，矗立在紫色旷野腾起的硝烟里巍然不动。　　亲手筑起钢铁城门、在它庇护之下蜗居在地下城里生活了近百年的居民们却知道，城门一关他们至少能争取到六个小时二十分钟的安全时间。　　机械佣兵怎么着，千余台而已，抗得过上亿居民。　　所以，地下城的巷战开始了。　　居民们开枪的，放火的，砸花盆的，借拟人机器人充电的……什么都有。　　代理队长奎尼的喊话，所有自卫队队员都能收到，尽管有些人是精神链接提取信息的。　　当然，被珊莎堵在机甲里的杨子也没错过。　　炮火声和城门落下的声音，震得机甲地板都在颤抖。心慌的却只有杨子，珊莎压根儿就不理会。他往后面退开一点，想躲开珊莎，被她摁住肩膀压得不能动弹。　　机甲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人敢看。对话也只天知地知，他两人知晓。　　“珊莎……”　　“要我再重一点？”　　“不是……唔……珊莎！”　　“不想要我了？”　　“要。不是的珊莎……出去看看吧……嗯……好像打起来了。”　　“又不是没打过，怕什么？天塌下来我跟你一起死。”　　“别，珊莎！我……嗯……我不想你跟我一起死。我要你……要你活着……不管你爱谁。”　　“你要我，还是要我活着，说清楚了。不然，我今天饶不了你。”　　“……嗯……都要。你想……你想怎么饶不了我？”　　“要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忘不掉我，在你灵魂里烙下我的印记。”　　“已经忘掉了……啊……珊莎……别！别这样……嗯……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看哪儿，开灯吗？”　　“不！别，别开！”　　“害羞？哪儿我没看过！”　　“我跟你死在这里，不出去。你……嗯，嗯……你饶了我！别这样……珊莎，珊莎！”　　“不！你别动。”　　“……”　　在这炮火连天的岁月里，难得有点真情，尤其是珊莎这样的姑娘。　　城外，该轰轰，该炸炸。　　城内枪声不断，从豪门宅院打进贫民窟，街头巷尾都是子弹的痕迹。　　这种情况，警队也不好插手。他们原本就是外派到地下城来参与管理的，真要参和进去恐怕里外不是人，只能任由机械佣兵跟地下城居民的巷战持续发酵。　　眼观六路的羽弗将军，索性将温度监控仪撤掉，任由牛奶烧糊，让管理机器人在厨房里忙活，以掩鹿小姐耳目。他接着趴阳台围栏上抽烟，听街头巷尾的枪声，还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跟幺鸡连线。　　幺鸡跟云歌的联系断掉之后，又续上过几次，效果并不好，仍然是断断续续的样子。　　她反射盾撞开阿布尔的贴身保镖，从慌乱的人潮的鞋底板底下捞起糯米团子，大力一脚踹得阿布尔腾空飞起来。　　她踹人的方向也是奇准——恰好育婴室里有人开门出来，阿布尔腾空飞起的身形防空导弹似的炸进育婴室。抱婴儿出来年轻妈妈，不晓得头顶上飞过去的是熊，还是熊人。瞧见众人都在逃命，她也尖叫一声，埋头扎进人潮里亡命状狂奔而去。　　“防空导弹”砰的一声，砸在小宝宝拉过粑粑还来没收拾的婴儿床上。“巴掌大”的木床坍塌成碎片，垫在“导弹”身后滑开好几米远，置物架上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纷纷往下坠落，撒得他满脸、满身的奶粉、纸尿裤……黄黄的粘粘的糊了一手一脸——都这样了，“导弹”也没空顾及。　　育婴室里还有看护宝宝喝奶、睡觉的年轻父母，被阿布尔这“导弹”轰得，全都抱起宝宝连人带尖叫狂奔出去。有位爸爸只抱了被子出去，宝宝在婴儿床上吓得“呜哇”大哭，他又折了回来。　　幺鸡夹皮包的姿势单手抱起果果，持枪绕了段路到消防桶背后的角落里找喆稚绾——她将她藏在角落里，让她等她回来的。救下果果，她回头却扫不到稚绾的生物电波，绕路折回去，哪里还有人？！　　这一幕，幺鸡是连线上云歌的，他也瞧见了。　　云歌当时心窝里就凉了，他趴在阳台上，一口气抽完指间剩下的大半支香烟，给幺鸡下指令：“找不到稚绾，也别让他活得太好。带回来！”　　育婴室里，最后一位迷糊爸爸跑出来是，恰好目送了大号萝莉夹带糯米团子大步走进育婴室。迷糊爸爸见鬼似的，抱紧怀里不知道是宝宝还是被子的东西，埋头扎进人群里，溜烟儿状瞬间消失。　　大号萝莉反手将育婴室的房门一锁，糯米团子搁脚边坐好，半蹲在阿布尔跟前，手枪上膛抵他下颌位置。　　“您好，执政官先生！”　　空灵如亿万星空的声音在执政官耳畔响起，冰冷的手枪却没他听到的声音那么友善——只要手枪主人一扣扳机，出来的就是死亡射线。　　三十名保镖还能动弹的有多少，执政官不知道。　　这公主面容的大号萝莉，抢人的姿态跟头疯牛似的，连人带盾牌、带子弹，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从她捞起糯米团子，到大力开脚踹他，到酷跑式折回消防桶背后的角落里，再到方端大步踱进育婴室，总共不到一分半钟。　　能反应过来的保镖，敢来救他的保镖，到底有没有，执政官心里没底。　　车站的育婴室，防弹、隔音效果都非常考究，从里面反锁……　　嘿，那就与世隔绝了！　　不管是爆破开门，还是破解密码锁开门，恐怕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　　十分之一秒，这位大号萝莉的死亡射线都能要了执政官卿卿的性命，别说十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