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收留我吗？”皮皮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晓得该用什么词跟云歌两位旧部说话才算恰当，连“收留”儿字都派上了“战场”。　　“哈！”达米诺斯干干的一笑，被眼前这位大萝莉深深地折煞了一回。　　“鹿小姐哪里话！能有机会保护您，是轩辕剑的荣幸……”萨米尔想说，“羽弗将军交到过的，必需护你周全，所以您不必客气。”略一过脑子，又感觉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合适，索性省略了。　　云歌人在星云区，她领带轩辕剑独自撤退，揣走他女朋友，还炸桥断路……　　怎么瞧，怎么忘恩负义。　　在这条地下航线上修建跃迁隧道，是很不容易的，单运输修建隧道所需的必备物资这一项，就是很大的难题。　　毕竟轩辕剑不是管控局，没有那么强大的后备资源做靠山。　　这条隧道，最早是有雏形的，后来荒废了。达米诺斯带工程队重新打通隧道，花了整整七年时间。　　现在废掉，再想建起来，怎么说也得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　　七八年，云歌尸骨都怕找不到了，还能等他魂归故里？　　轩辕剑已经期盼过一次了。再等一回，不得又是二十年过去？　　“不嫌弃我麻烦，我就跟你们同吃同住吧，不需要特别照顾。”皮皮埋头看向脚尖，眼眶里隐约噙着几点晶莹。她不想让人瞧见，赶紧转身离开，躲过云歌两位旧部试探性的目光，出去挑一间闲置的休息室住下。　　她离开主控室的背影，走路都是飘的，很显然麻药劲还没过去。　　“诶……”达米诺斯捧手心里的干果盒子搁在吧台上，上前两步想去扶她，又被萨米尔捉住腰带拽回来。　　“让她安静一会儿！”萨米尔手上捎带一点力道，将重心不稳险些一屁股蹲在坐地板上的达米诺斯丢到沙发上去，转身将眸光落在操作台前星光漫溢的导航图上，瞅都不瞅他一眼。“起先让你去瞧瞧，你不去。现在不用去了！”她神情肃然，眼眸深处尽是“悲悯众生”的杀戮之意。　　“哎哟！萨米尔，这到底是不是女的？嘶……”达米诺斯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假意揉一揉“摔疼”屁股，恨恨地瞪一眼萨米尔。他本意是想骂人的，瞧见她眼眸里的寒光，终究莫不声地闭嘴出去了。　　就在他转身带上主控室房门的一瞬间，眼眸里常年不变的嬉笑怒骂，翛然凝固成万年积寒铸就的冰刀，杀气重重。　　那天以后，皮皮再没提起过羽弗云歌。　　她没日没夜也蹲在休息室里，把那儿当成实验室。　　达米诺斯·姜杨每天都去光顾她的实验室，除了送水、送饭、送实验器材，还有事儿没事儿的泡在她工作室里煮咖啡。他奉命来访，其实是闲聊来着，但是那丫头不怎么说话。　　三个多月的航行时间里，她每天除了各种实验，只做两件事。　　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大清早起来画地图、列明名单。　　整个十三星系的星空图，她连已知的小行星都不放过。　　因为没有太多星际航行史，许多地下航线画出来都是错乱的，但她会逐一跟达米诺斯核对，包括古老的地下航线上废弃的跃迁隧道，以及它们修建的年代、折叠的时空宽度。　　只有这种时候，达米诺斯能多跟她说上几句话，所以他改上午去她实验室里煮咖啡了，以便有机会跟她聊到晌午十分，完成萨米尔交代的任务。　　皮皮手写的名单总共三份，一份墨黑，一份深蓝，一份橘黄，落笔的字迹非常清晰！　　墨黑那一份，开头就是池慕酒、步长卿，两个烽火十剑的军官都很熟悉的名字。　　深蓝那一份，开头是珊莎·史密斯、羽弗果果、羽弗稚绾、宝二爷、象亦书……足足三千人的名单，她每天都在同行各架机甲上问一遍，只是每天问的名字不同。　　她问各架机甲主控，在玛雅星混战的时候，有没有人见过他们，或者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可惜轩辕剑此次远征玛雅星，只捞走了她一个人的救生舱，哪能认识其他人。　　珊莎·史密斯，萨米尔倒是有所接触，但是也不晓得她去向。　　问过之后没有任何结果，那丫头也不做生气，白板儿式样的神情裱得一脸，冲通讯视频里假笑一个，以示谢意，随后默默退出通讯频道，回去做实验。　　每天如此！　　整整九十多天过去，轩辕剑整个舰队从列兵到队长，无人不晓得羽弗将军家女友朋友满世界打听别人消息，对他只字不提。　　即便这样，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羽弗云歌。萨米尔和达米诺斯，更是心照不宣的对与云歌的相关话题绝对绝缘。　　至于那份橘黄名单，从头至尾都只有姓名首字母，寻常人根本看不懂。达米诺斯也在她回放戏龙珠赛事的时候，才猜到其中一个名字是沐橙。其余的，猜都猜不中……　　皮皮在实验室里，每天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各种反常规的人机对接实验，往自个儿身上尝试。　　萨米尔都怕了她，担心她搞出个好歹来，今后没地方交到。可是她不做实验就发呆，趴观测台上趴一天一宿不下来。有时候，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她也能整天整宿地趴那儿不动。　　相比之下，她独自待在“景观阳台”上更让人操心，萨米尔只能允许往她自个儿身上做实验。　　直到快要登陆基地的时候，她才发现皮皮在往自个儿身上做实验的目的，是想重新找回跟云歌的链接。　　原来她跟云歌的相遇，是从奇怪系统绑定开始的……　　在战舰上醒来之后，她不能再在内世界里感应到云歌的存在，但她从来没跟萨米尔提过这件事情，只无意间跟达米诺斯透过一点消息，说云歌早在她追踪池慕酒遭遇星云区等离子爆炸反攻的时候，可能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给她留下了朱雀的复刻件。　　但无数次实验证明，朱雀原件已毁，复刻件也受原件影响无法启用。　　——朱雀的所有程序，都是前联邦军事机密锁定的，她的核心系统暂时无法破解。　　皮皮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云歌的拟人机器人受损，会将他俩在内世界的联系也一笔勾销。她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跟羽弗云歌的所有联系。　　那样的措手不及，岂止是坠入万丈深渊，掉进黑洞可能都比这好些。　　她灵魂着陆的地方，简直是炼狱魔窟，丝毫没有复生的余地。　　短短九十天，她通过实验尝试过六十多次，都无法跟云歌再取的任何联系。　　终于在战舰登陆基地的时候，皮皮放弃了所有实验，整理好实验器材装进太空游艇，让它们漂去黑暗深处。　　在游艇离开操纵网视线之前，她亲手开炮，将它们轰成宇宙尘埃，螺丝钉都没剩一颗。　　那一天，在加勒比太空群岛等待轩辕剑返航的所有民众都瞧见的，这帮海盗出生的舰队又在港口附近疯耍，靠太空港那么近炸“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