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浅浅一笑,盯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仅仅是遥遥相望,您的身份,和我的身份云泥之别,不敢说认识。” 遥遥相望?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上辈子是不是天天来会所嫩模?” 我给他来了一脚。 我隐隐的,有点猜出来了:“这么说,你一开始在通灵游戏的时候选我,也是这个原因?” 美人骨珍珠一样的牙齿微微咬了咬,但还是把表情管理的十分得体:“不错。” 那种对脸部每一根线条的控制,几乎是训练有素——吃了多少苦,能把人训练的跟卖笑机器一样? 她坦率的看着我:“一见到你坐在人群之中,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知道我多少次,想把你千刀万剐,食肉寝皮,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一席话,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说出来,在场的人,全给愣住了。 哑巴兰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哥,你上辈子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你问我,我问谁? “不对啊!”程星河的脑子不比我慢:“你要是这么恨七星,那后来,你为什么……” 为什么在红罗帐子之外赶我一次,又在法师快抓住我的时候,再放我一次? 甚至为了这个,被那个法师一寸一寸磔断骨头? 哑巴兰一拍大腿:“不用说,她肯定对我哥一见钟情,就跟罗密欧朱丽叶一样,仇恨比不上真爱……” 我一把将他的脑袋给推开了。 要是没想错的话……我看着美人骨:“是因为金筹?” 她第一次把我引进来的时候,就给了我一袋子金筹,意思就是想让我禁不住诱惑,把命卖在这里。 但是后来,我还是没进红罗帐子,而是要把金筹给她。 我想让她自由。 她抿了抿朱唇,大大方方的笑了:“没错。”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五小姐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人,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你……” 那是一个站在香葱后面的小丫头。 我想起来了——桃晶气散尽之后,我的脑子终于算是恢复正常了,这是那个伺候“五小姐”,把我引进堂子的小丫头。 美人骨的笑容虽然明艳,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我发过誓——哪一个郎君所来,不是为侮辱我,而是真心实意想给我自由,我必定……” 她没有说下去。 香葱也跟着插嘴:“进这个门里的,有心肝的不多,他算是一个。” 美人骨定定的看着我:“你跟传闻之中,似乎不大一样。” 所以,为了放我,她吃了那么大的苦,甚至因为失去了法师的信任,连行动上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单纯就成了一个工具。 夏明远和程星河显然也猜出来了。 梁瑞不大明白:“哎,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啥女和那啥客?” 没有那么简单。 跟五小姐有血海深仇的,除了粉红岗子的人,就只有那个下令把她家灭门的人了。 景朝国君。 我盯着她:“你们家,是为了不让那个景朝国君修建四相局,才冒死进谏,结果被抄灭九族的?” 不光是五小姐家,铃姐儿家,也是因为同一件事儿倒的霉。 为了修建四相局,景朝国君不惜一切代价,最后把个国家给作进去了,天怨人恨。 远远见一面——死囚能跟国君见面,那肯定是在刑场上。 她的家人血肉横飞的时候。 美人骨看着我,表情宁静:“你想起来了?” 不,是我猜出来的。 那个暴君,真的跟我有关系?为什么那么多人,把我认成了他? 恐怕,只有找到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程星河皱着眉头:“那个昏君,真是余毒不轻啊。” 那个四相局到底干什么用的——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重要到能牺牲这么多条人命? 他真的是昏君吗? 我盯着美人骨:“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一听“他”字,微微皱了眉头,但还是说道:“确实是个昏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两个字,我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不行,我是我,景帝是景帝,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都给带入进去了。 香葱也说道:“没错,你之前,不是听见了各种摧残人的花样了吗?实话告诉你,那都是从宫里传来的——那个国君,就是始作俑者。” 我一下愣住了。 “宫墙之内的,就是民间向往的,听说宫里有这些法子,宫外有权势的人,当然也要有样学样,尝尝国君的享受,所以,我们都跟着倒了霉……” 香葱冷冷的说道:“挥霍无度,横征暴敛,底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家也是因为交不上份例,我被拿去抵债,我娘为了救我,被……这种国君,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那些恶心,残暴的方法,是那个国君想出来的? 以前只以为他是个昏君,可没想到竟然凶残到了这个地步,比纣王都不差,灭掉简直是应当应分。 程星河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喃喃的说道:“真是远处看着火,近看是自家。” 我立马问道:“在最开始,他不是有贤明的名声,那个景朝,不就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吗?” 而且,他因为一棵树帮他挡箭,就给树立祠堂,因为水大统领救过他,他就把水大统领奉为天王。 按理说,只有知恩图报的人才干的出来。 而美人骨答道:“没错,一开始,他确实非常贤明,人人敬重,一呼百应。可是后来,他变了。” 我也猜出来了:“因为——宠信那个江仲离?” 美人骨点了点头:“自从江仲离随侍在了他身边,他一天一天的荒废下去,只知道什么四相局,什么稳天下,好高骛远,要去求千万年的基业,可是……” 可是,却不看眼下。 妈的,那个老王八蛋。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看着我,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没人能活几百年,你……是来赎罪的吗?” 我心头一震。 对啊,我入行以来,几乎处处跟那个神秘的景朝扯上了关系,会不会,冥冥之中,我就是因为这个,才…… 但我还是看向了美人骨,摇头:“他是他,我是我。” 他是景朝国君,我是李北斗。 美人骨一怔,嫣然一笑:“对。你有心肝,跟那个暴君,不一样。” 以前还是“昏君”,现在,升级为“暴君”了。 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夏明远看着我,表情也十分复杂,说不出是惊愕还是什么,他刚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脚底下开始一阵震颤。 梁瑞跟个猴儿一样,一下爬到了我身上:“这……地震了?” 夏明远家的人则大声说道:“比地震严重——那个制造幻境的法师已经玩儿完了,这个幻境,要塌了!” 说着,他们看向了夏明远。 不过——我和夏明远,同时回头看向了那个台阶,异口同声:“是有人在外面,动了这里的东西。” 哪怕法师玩儿完,可美人骨还在,她才是支撑这个幻境最重要的东西,她没事,按理说幻境暂时就还能撑一撑。 这样不行,我得赶紧把这里的亡魂给救出来。 因为虽然法师已经玩儿完。但剩下的这些冤魂,还因为龙虎山的金封,依然被封在这里。 这里肯定有一个法门。 我想明白了,龙虎山的,是把法门下在了金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