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诊所的时候，工头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说小陈，你放心，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把你的工钱结清的，麻烦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包扎完伤口，我马上陪你去银行取钱去。我苦笑说，“工友，就几百块工钱，还不至于砸锅卖铁，你先看病吧，我在门口等着就行。”　　这一等，工头愣是在小诊所待了两个小时，我觉得奇怪，主动走进诊所一问，没等我开口，反倒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起来。　　有个四十多岁、一脸横肉的大妈揪住了我的领口，满口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她指着我的鼻子，对身边看热闹的人喋喋不休地说，“看，就是他！是他送刚才那个病人过来的，这个病人在我们诊所连挂号带拿药的，欠了三百多医药费，之后就扒窗户跑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病人看病不用付钱的吗？”　　什么？　　我顿时脸都绿了，忙问大姐，工头究竟朝哪个方向跑了。　　这大姐卩卒了我一脸，满脸横肉抖动，抓着我不依不挠地尖叫道，“还装，你可真能扯，摆明了你们就是一伙的，病人跑了不要紧，逮住你也行，快把医药费给我.....”　　—群人围着我指指点点，我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急忙苦着脸辩解，说你们搞错了，我跟工头不是一伙的，我只是好心.....　　“呸，这年头哪有什么好心人？快缴费，不然我报警了！”她一脸刻薄，叉腰横眉说。　　我要是有钱，没准真会给，问题是我本就是过来讨薪的，兜里就剩几块钱零钞，拿什么给工头付医药费？　　掏不出钱，这大姐更加不依不挠了，嚷嚷着要挠我。　　我不胜其烦，轻轻推了她一把，这大姐没站稳，一屁股蹲坐地上，撒泼大喊，“打人啦打人啦.....看病不给钱还殴打医护人员，快报警”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要脸，说就说呗，怎么还上手了？”　　“不行，我得给这个人曝光，赶紧录视频放到网上这年头人心真是坏透了，这么年轻咋还不要个脸呢？”　　“别说，我看这小伙子不像坏人，没准真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枉关我屁事，有热闹看就行了.....”　　诊所规模不小，十几号病患家属堵在门口七嘴八舌，也不问个青红皂白，齐刷刷掏出手机对着我拍特写，恨不得把摄像头塞进我鼻孔里。　　我气得胸口发堵，转身要走。　　“误，那个小伙子要走了，赶紧拦住他，别让他走！”　　看热闹的总有几个“热心群众”，立刻把大门堵起来不让我离开，场面闹得不可开交，有人开始推壤我，我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挥手扫倒了两个好事者，结果这两人不干了，当众丢了面子哪里肯罢休，立刻爬起来找东西上手，我后脑勺挨了一下，忍不住火气还手，诊所医护人员也加入了群殴行列，至少十几个人追着我打。　　有人追在后面拍照，嘴里大喊，“打打死他！”　　半小时后，我蔦头巴脑坐在了警局办公大厅，另一排椅子上坐着几个医护人员，都是一脸铁青，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被茄掉了不少头发，那位医护大姐指甲挺厉害的，在我额头上抓出好几道血痕，不过群殴我的人也没占到便宜，有个小伙子被我打趴在地上吐了半升血。　　警察局有专人做笔录，把人群分开带进审讯室问话。　　负责向我了解情况的是个女警官，二十岁出头，大高个、细长腿，身材妙曼肤色白皙，模样很漂亮，拿着记录本让我签字。　　我签完字把记录本递过去，美女警官看了看我的名字，清清嗓子说，“陈凡，你差点在这场冲突中打断了别人一条肋骨，受害者本来决定起诉的，但我们调查过事发原因，发现你的确是被人冤枉的，现场录像显示你是被迫还手，属于正当防卫，所以决定撤销对你的羁押，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　　“谢谢！”我心情糟糕透了，站起来正要离开，这时美女警察伸手在桌上敲了敲，说等等，虽然你正当防卫没错，但打斗过程中损坏了人家不少东西，那家诊所把清单都列出来了，你必须缴纳赔偿。　　“什么？”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捂着高肿的腮帮子回头说，“美女，你是不是弄错了，明明是这帮人不问青红皂白攻击我，我被打得这么惨，凭什么我出钱赔偿？”　　美女警官秀眉一颦，说警局替你们划分了责任，没让你全部赔偿，你占半分之二十的责任，付五百块钱就行了。　　我一脸懊恼，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说，“那你们还是羁押我吧，别说五百，我把全身家当凑一块，能不能当五十块都不一定。”　　她皱眉了下眉头，暗自嘀咕，“怎么会，这么大个人连五百块积蓄都没有？你平时怎么生活的？”　　我一脸窘迫，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苦笑道，“我刚来云溪市打工三天，不仅没结到工钱，还被包工头坑了，我真的......”　　“那你身边就没个亲戚朋友吗？”美女警官似乎来了兴趣，眨了眨亮晶晶的睥子。　　我低头道，“没有。”　　“那你老家的亲戚呢？”她继续追问。　　我更心酸了，摇头不答，见我不配合，美女警官急了，拍了下桌子说，“问你呢，怎么不说？”　　我无奈道，“孤家寡人，天不收地不养！”　　“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张大嘴，有些不可思议。　　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件事不谈了，你直接说要关我多久吧，对了，拘留所管不管饭？不会要我自己掏伙食费吧？”　　她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可以意识到失态，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瞪了我一眼说，“什么都没有，还敢学人家打架？”　　我嘴皮一抽，忍气吞声道，“我是被逼无奈，师父让我恩仇必报，别人欺负上门，我总不能当个只挨打不还手的傻子吧？”　　“行行行，你有理！”美女警官俏皮一笑，从办公桌下摸出一个精致的皮夹子，打开皮夹递出几张人民币，放在我面前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你的确没错，这些钱拿去缴费吧，以后好好找份工作，正正经经做人，别再冲动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