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刚才的噩梦是这肥胖的老板娘的。既然是噩梦,一定是纠缠在心头过不去的事情。所以我断定,梦中的火灾,一定真实发生过。 或许眼前这个老板娘,就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 于是,我对眼前这个邋遢的女人,产生了一丝好感。这好感不仅仅来源于白天那碗羊汤的美味,更是来自于对一个灾难幸存者的同情。 “你刚才作噩梦了?” 我不想绕弯子,索性直接问到。 她明显的一怔。上一眼下一眼的重新打量我。 “你……你是叶楼?” 这次换作我一愣,他竟然直接叫上了我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店里来了个顾客,他也看出来我最近老是做噩梦。就告诉我说,这两天,会来一个叫叶楼的年轻人,他能帮我……” “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一个浑身都是尘土的老头?” 我当然一下子想到了白先生。也正是他,一直掺合在我的事情里。不管什么事,都会出现他的身影。 白泉寺的和尚说,那小子不是个东西,可仔细的想想,前前后后这些事,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坑害我的地方。 他到处跟人推销,说我是个能看穿并且解决人的噩梦的神仙。他这到底是图的啥呢? 那老板娘点了点头, “对对,就是他……他说,你能弄走我的噩梦,我可求求您了,赶紧救救我吧,这噩梦,折磨我好久了,我都快被折磨死了。这阵子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你看这熬的,眼圈都黑了,人也瘦成这样了……” 她一脸的沮丧。 本来我很同情她,提到噩梦,这也算是个严肃的话题,但她说她被折磨的瘦了,我差点认不出,吐出下午在她这吃的羊汤和馅饼。 就她这样,要是还算是瘦了,那我简直无发想象,他做噩梦之前,是什么样子。 她迎着我进了屋子,摸起围裙擦了擦桌子。 桌子上还有上一桌顾客吃饭剩下的汤汤水水。就这样抹在了围裙上。 “要不,我给您盛一碗羊汤,弄两张馅饼……” 她满脸带笑,看着我问到,但却没动身。 杀鸡问客这种事,我见多了,她这是最明显的。 天色不早,我并不愿意跟一个女人多计较什么。便直接的问她到: “你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 听我直接提到火灾,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一脸惶恐的点点头, “哎呀妈呀,神仙果然就是神仙,一眼就看穿了……没错啊,吓死我了,我的小命差点搭进去……” “仔细跟我说说哪场火灾吧,我好帮你把关于火灾的噩梦解除了……” 我稳稳当当的坐下,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几辆汽车从公路上呼啸而过。 “着火的,是市北郊的服装厂,大概就在三年前。那厂子效益不好,地皮被买了,要拆迁。老板不同意,说好歹厂子里还有几十号工人呢,厂子要是没了,他们到哪吃饭去。就带着工人死命的护着厂子。后来厂子就被几个蒙着脸的家伙点了火,二十几号工人,一个没跑出来,都死在里面了。” 我听了大惊,二十几条人命,又是被人放的火,这简直就是一场恶意的屠杀。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还能有谁,拆迁的那些人呗。后来警察去了,放火的蒙着脸,看不清是谁。明知道是拆迁的干的,但没有证据啊。再说人家有钱有势,时间久了,这事就这么被放下了。要不是……呜呜呜……” 说了一半,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她的表情变换的极快,我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幸亏我当时没在厂子里,要不然的话……呜呜呜……” 大难不死,也算是幸运的人。我当然理解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仍旧深陷噩梦的纠缠。 我伸手在怀里摸了摸,这才想回身上带着的疑魂汤已经给李宗飞喝了。所以今晚无法收集他的噩梦了。 便站起身,对她说, “今天我没带法器,明天上午我再来,到时候帮你收走噩梦。” 她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好点头。 说话的功夫,有人在后面呼喊: “都几点了,还不收摊关门。就知道胡说八道。啥厂子啊,啥幸存者啊,你他娘的干老子开了十几年的餐馆,啥时候去什么厂子里上过班?我看你是魔怔了……” 门帘一挑,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暖壶烧开的热水,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下面。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怒气,对这女人大声的呵斥。 “啥?你没在厂子上过班?那你刚才说……” 我懵了,一时半会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 那女人一脸的尴尬,嘿嘿的笑了。 “我是没在厂子里上过班,我不是说刚才那噩梦呢么。在梦里,我是唯一幸存者,就我自己跑出来了,我说那梦里呢……” 原来是这样,我气得鼻子差点歪了。原来这些都是那女人根据自己的梦境,扩展出来的现象。 不过不管怎样,噩梦就是噩梦,无逻辑也是正常。 “明天我再来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饭馆老板娘追出来送我。还一个劲的解释。 “神仙啊,你别误会啊,我这人,爱看鬼神的小说,看多了,就觉得啥事都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不过噩梦是真真的折磨了我很久了,您明天千万千万要来啊,千万千万啊……” 我没心思搭理她,骑上摩托车就走。 不过想想也好,既然不是真实发生的,那便证明,那些人命没白白的死去。这总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我来到饭馆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街面上的买卖铺户,都已经开门营业,但那家馅饼点,却还大门紧闭。窗子上上着木头的轧板。整个店铺捂着严严实实。 饭店营业晚,早上起床也晚,这是常事,我很理解。 于是上前伸手敲门。 “咚咚……” 屋门是铁皮的,外面的漆面斑驳,生了不少的铁锈。被我敲了这两下,黄色的锈粉呼呼的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