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的眉毛皱的紧紧的,一脸心疼地看向林静玟: “只是平日里,你还得委屈些,暂且跟方家走动着。这事儿,我们得想个稳妥的法子,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打草惊蛇。” 林静玟点头:“我省得。” 三哥三嫂这会儿都听得呆住了。三嫂忍不住追问起细节来:“那方文淇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秦孟真道: “方文淇哪里是跟我说这些。这些话,是我不小心偷听到的。” 秦孟真一脸坦然地面对着一家子惊讶的眼神。 怪不得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以秦惠君的教养,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做“偷听”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的: “昨天我跟苏滟去喝咖啡的时候,正巧遇到方文淇在开解赵雪林……” “我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秦孟真咬咬嘴唇,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继而,表情坚定起来,“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赵雪林跟方文熙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直对方文熙情有独钟。因为我们家跟方家定亲的事,在书院里还总是找我的茬。我平时看到她们俩,都是能躲就躲的。” “我跟苏滟去的那家咖啡馆,平时人很少的。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她们两个。 一开始看到她们俩,我还打算换个地方来着。 只是苏滟说她累了不想动,方文淇又有些激动,声音大了点儿,我一不留神听到了方文熙的名字,一时好奇,一下子就听住了……” 秦孟真说着,便低下头去,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她使劲儿憋了半天气,才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两坨红晕,声音也越发低落,还打了个磕巴: “我、我就没来得及避开。” 秦朗和林静玟心痛得不得了:“好惠儿,苦了你了。你这孩子,早怎么不跟我们说?” 秦孟真咬咬嘴唇,欲言又止,摆出平日里秦惠君最常用的乖巧表情来。 秦朗和林静玟一看就明白了。 这孩子,平日里就一直这样懂事,什么也不肯让爹娘操心。 这回,若不是实在害怕方文熙,不想嫁过去,怕是还强自忍耐,压根儿就不会说出来呢! 两口子顿时更加心疼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儿了。 想想要是这孩子就这么生生忍下来了,没跟家里人说,结果嫁到那样一个人渣家里去,回头万一这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两口子瞬间脑补了一出人伦惨剧。 林静玟的眼泪都噼里啪啦掉下来了:“好惠儿,是母亲的错,母亲对不起你!” “母亲,你没有错!再说,不是还能退婚么……” 林静玟搂紧了秦孟真:“好惠儿,你受委屈了!你说得对,幸亏发现得早,还可以退婚!” 只是,嘴里虽然说得很坚决,林静玟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忧虑。 秦朗也面色沉郁。 夫妻俩都想到了,这门亲事既然是长房嫡支定下来的,要退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当年秦朗为了长女的婚事,就曾经跟长房大闹过一场。 结果却被族长二话不说请了家法。秦朗挨了三十棍子不说,还被责令跪在阴冷的祠堂里,跪了足足一天一夜。 若不是当时,林静玟一急之下,晕了过去,查出来她有了身孕、恰好怀了惠儿,秦朗怕是就不止要跪一天一夜了。 据说罚得这样严厉,是因为,长房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当初很多旁支子弟,都对长房一手包办子女婚事深感不满。 但只有秦朗,一方面因为他在外经商多年,自觉管理家族产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不止守成有道,还开拓了许多新的路子; 二来也是他脾气刚硬,又疼爱孩子,明知道别人撺掇他出头,有观望的意思,却依旧没绷住,做了这个出头鸟。 然后么,秦朗就悲剧了。 长房甚至借机收走了秦朗手上的几项产业。 秦朗这次受罚之后,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终于开始筹谋要脱离长房嫡支的掌控。 在他努力经营了五六年之后,方才举家搬迁到了松江府。 只是此时,长女和次女的婚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依然是听凭长房嫡支做主,进行的家族联姻。 而三个儿子,秦朗一直以年龄尚小、男孩子要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说辞为由,硬着头皮拖延着,始终没同意由长房嫡支给他们定亲。 后来,在松江府住了几年之后,长房不知怎么,似乎又想通了,竟然在儿子们的婚事上松了口,允许各家自己做主。但各家的女儿的婚事,却依然要遵守长房嫡支的安排。 而且,各家的儿女亲家,万万不能选择与秦家敌对的阵营。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给秦惠君退亲,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但秦朗和林静玟都是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 他们宁可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愿让孩子们受委屈。 更何况,秦惠君这个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任何要求,一直乖巧懂事的小女儿,竟然第一次在这种大事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满足她呢?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秦孟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打算买房子的事情给忍下来了。 一次抛出来太多雷,保不齐会弄巧成拙。 还是先打听下价格,看看有多少资金缺口,再做决定吧!秦孟真在“良心”的鞭策下,把暴雷的时间,往后面稍微拖延了一点点。 她回到房间,拿出秦惠君从前的日记,认真地看了起来。 温习秦惠君的记忆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想要熟悉一下秦惠君的字迹。因为接下来,她要给大哥和二哥写信。 这个时代,写信,是远距离交流最普遍、最常用的方式。 秦孟真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搞事情了,自然要殷勤一点,多给大哥和二哥写写信,联络联络感情。 近在眼前的秦朗、林静玟,三哥三嫂需要争取,远在天边的大哥二哥,也不能落下呀。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秦孟真在秦惠君的大床上头舒舒服服地打了两个滚儿,又掀开床头的暗格,拿出来一打秦惠君珍重收藏起来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