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娃娃的表皮被撕开了,里面的白棉花簌簌落下,整张熊脸都疼得扭曲了起来,“大......大人,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它就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冰湖般,寒冷与黑暗无穷无尽地袭来。 要死!要死!真的要死! 被这群杀千刀的混蛋坑死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孩子,但是我知道该怎么找到你的孩子。”正殿的门打开了,秦安三人走了出来,白瀚文手中也提着一盏花灯。 阮娉的动作停滞下来,一片浑浊白色的眸子看看破破烂烂的熊娃娃,又看看三人,最终锁定在白瀚文手上的花灯,她能在上面感受到自己熟悉的气息。 “这盏花灯是小时候一个叫阮瑶的女孩子送给我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口中的孩子?”白瀚文将花灯递还给她后解释道。 “我的孩子。”阮娉捧着花灯,死寂麻木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思念与痛苦交织,身上有着黑雾逸散,虽然这种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妙,但至少比刚刚好多了,至少她的身上出现了感情的色彩。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很多人在找你,其中有两个诡异,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它们的目的。”秦安看到阮娉跪坐在地上,脸上复杂的神情已经完全被痴痴傻傻的笑给取代,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你能理解我话语中的意思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阴神完全失去了理智,在出门时便已经将绣花伞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做好了准备,面对一个摸不清状态的阴神谁都不敢大意。 秦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去,触碰了一下阮娉的手,浑浑噩噩的记忆波涛汹涌地涌进了脑海中,即使是在诸多痛苦中磨炼多年的心智也差点在瞬间被冲垮了。 正如前面白瀚文所讲的故事一般,阮娉并不满意父母为了村子的利益让她与白少锋成婚,在偶然间救助了在古村落中迷路的薛姓行脚商,被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故事所吸引,第一次知道村外还有如此广大的世界。 在行脚商离开时还傻傻的以为他真的是去村外打拼,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离开,并不知道行脚商是收了村子里一大笔钱。 行脚商前脚刚走,她便被送进了白少锋家中。 “把那个男人忘了吧,接下来好好和我过日子。” “你居然还怀孕了!我可以答应你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只要你断了去找那个男人的念头,我就把你从笼子里放出来。” “又去望乡河放纸船和花灯?在我把下一壶水烧开浇你身上之前,自己把所有的花灯都烧了!” “我对你们母女这么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这蠢女人,直到现在还以为那个行脚商真的会回来接你?他拿了我二十块大洋,把你卖给我了明白吗?” “不仅如此,那个行脚商从头到尾就是骗局,他不止拿了我的钱,还拿了天游村向家的钱,是他们找来骗你的,为的就是破坏我们两个村子的联姻,无法联合去挣抢水源。” ...... 或许是白少锋说出来的真相击垮了阮娉内心所有的美好幻想,那晚过后便变得半疯半傻,被送回了和行脚商开的花灯店中。 阮娉只能依靠行脚商传授的编织花灯的手艺为生,独力抚养阮瑶这个痛苦的产物,但作为一个和外人媾和的女子,村子里根本没人会照顾她的生意,好在母亲心软,时不时会送来一点银钱接济。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在望乡河放纸船真的能把他接回来吗?” “这个花灯是专门做给我的吗?有了这个就不会迷路了?” “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和我玩,说我们应该被抓去沉塘,妈妈你别一直笑啊。” “要去丛林中摘野菜?听说那里有个脑袋颠倒的黑影,上次我就看到了,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你别生气了,我陪你去就是。” “妈妈,你在哪?我采了很多蘑菇!你在哪?” “我看到你了!你等我一下!我走不了那么快!” “妈妈为什么自己把船划走了?没有听到我的喊声吗?在这里等一下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找我吧。” ...... 最后的记忆便是彻底模糊了,还清晰可见的只有两幕,一幕是她临死时躺在与行脚商相遇的红梅树下大哭的模样,一幕是她死后化为灵体将白少锋关进了狗笼子里,把所有自己遭遇的事情施加在他身上的场景。 “你!自己把阮瑶丢进森林中,把她送到了诡异的手里!”秦安瘫坐在地上,庞大的记忆让他头疼欲裂,脑袋上布满了冷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阮娉抬起头,脸上痴痴傻傻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一片白色眸子里也看不到任何情绪,双手摩挲着怀里的花灯。 疯女人! 秦安静静和她对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阮瑶丢进森林中是什么意思?”白瀚文惊骇道。 “你之前说的故事是错的,阮瑶不是贪玩走进了森林中,而是被她骗去摘野菜然后丢在那里。”秦安眯着眼睛道:“这个女人被白少锋折磨之后就半疯了,神志不清的时候会遗忘掉那些让她痛苦的真相,将阮瑶视为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清醒的时候,阮瑶就变成了她痛苦的根源,让她每天饱受折磨。” “将阮瑶丢弃之后,她就没有了支撑下去的信念,整个人都痴傻了,甚至遗忘了自己亲手将女儿丢弃的事实,一直在寻找她。” “疯女人。”秦安喃喃道,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她应该只是把阮瑶带进森林后又处于神志不清的情况吧?然后离开时也没有听到阮瑶的呼喊声。”白瀚文强笑道,想尽可能找到一个不那么残酷的解释。 “并不是,我代入了她的记忆,经历过了她经历的事情。”秦安目光幽幽道:“那时候是真真切切听到了阮瑶的呼喊,神志也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我的孩子,有了这个我就能找到我的孩子了。”阮娉咯咯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