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鸿钧的笑意稍稍敛起一些,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凝视唐煊低声道:“看来这次造成的误会比我想象得大很多。” 唐煊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淡淡的清香渗进他的唇齿之间,仿佛无数尾灵动的小鱼,带给他口腔一种奇妙的活力。 他称赞道:“好茶。” 白袍鸿钧低声道:“小友,你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恕我们无法接受。” 唐煊勾起嘴角:“苛刻吗?据我所知,你们仙人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为我们工作一千年就能获得自由,难道不划算吗?” “今时不同往日,仙人们已经在小世界中待得快发疯了。”白袍鸿钧顿了一下,“姜子牙就是一个典型,你不是也见过了吗?” 唐煊静静地看着白袍鸿钧。 两人对视良久。 过了一会儿,唐煊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约束你们,防止你们当中的疯子对我们造成重大影响。” 白袍鸿钧缓缓说道:“我不会再让发疯的仙人离开这里了。” “姜子牙离开这里的时候,您知道他是发疯了的吗?”唐煊语速逐渐加快,“我有一个问题希望道祖为我解惑,姜子牙为什么要精神蛊惑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似乎不只是想要我拜师吧?” 白袍道祖的眼神微微一滞:“姜子牙是个意外,精神不正常的时候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我没法拿着你的这句话回去给大家交代。”唐煊的语气略微不耐烦,“而且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了你们就不行了?” 敬语悄然消失...... 白袍鸿钧的面色变得严肃:“据我所知,你们非常弱小,被复苏的古神逼得手忙脚乱。如果没有我们......” 唐煊打断道:“你讲得都是老黄历了。” 白袍鸿钧的眼神变得内敛:“愿闻其详。” “你们小世界没通网,接收消息太迟缓。”唐煊轻轻地调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我们接收了来自高级文明的遗产,包括一件能轻易碾碎刚复苏古神的强大兵器,还有完整的技术资料,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成为一个雄霸一方的强大文明,所以你们对我们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白袍鸿钧沉默了。 诚如唐煊所言,他在小世界里,对外界信息的了解非常局限,并不知道联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如果唐煊说的是真的,仙人对联邦的重要性显然是大幅下降了。 白袍鸿钧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煊。 唐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已经快凉掉的茶装摸做样地吹,就差把有恃无恐写在脸上了。 白袍鸿钧在心中幽幽一叹,他不由地想起姜子牙那张平静的脸,万年不起波澜的心境剧烈波动起来。 姜子牙,坏我大事...... 唐煊晃了两下茶杯,然后仰头一口喝干,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唇边的茶水后说:“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再派一个仙人来考察一下吧,不过人选得我们来定。” 白袍鸿钧缓缓点头。 见到鸿钧点头,唐煊的心放了下来。实际上,他说的话里掺了很大水分,中子战星受到任务限制不能被用于保护联邦发展,所以现在仙人对联邦还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幸好鸿钧没有看破。 “赵公明!” 不待白袍鸿钧询问,唐煊率先报出了人选。 他和金蛟剪相处过,觉得三霄姐妹和赵公明的神智应该还算清醒,召唤过来不会出大乱子。而且赵公名是财神,是联邦内被供奉得最多的神仙,能在短期内形成战斗力,为联邦清理古神。 把赵公明召唤过来,这一年内就不用再召唤其他神仙了,就算仙人们有什么阴谋也无法实现。 等到联邦消化了希尔文明的技术就更不需要仙人们了,如果一切发展顺利,到时候是过河拆桥还是进一步加深合作,主动权就全掌握在联邦手里了。 白袍鸿钧低声念道:“赵公明......” 他记得这个仙人是上清圣人通天教主的一名弟子,原截教的顶级男仙,现在天庭的财神。 其实他最近有关注赵公明在幻境中的活动,因为财神神职在这个时代是一等一的炙手可热的神职,一旦去往主世界就能立刻成为强大战力。 赵公明一千年里有九百年在原地打坐,心眼少,是枚易于掌控的棋子。 想到这里,白袍鸿钧对唐煊点了头。 “好,为了弥补我们之间的信任裂缝,就按你们提出的人选来,” 唐煊缓缓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让赵公明做好降临准备,我们会尽快为他制造降临的容器的。” 白袍鸿钧有些感慨:“小友,我本以为你与仙人有缘,没想到最后还是一笔生意。” 唐煊放松地说:“是啊,是一笔生意。” 他扭头望向光明范围外的无边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上次来的时候他见过外面的情景,无数烂掉的仙人身躯盘坐在烂掉的蒲团上,视线所及都充斥着腐朽与绝望。 这个世界已经濒临破灭了。 唐煊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些仙人该不会是想从主世界掠夺能量补给这个小世界吧? 唐煊的眉毛悄然皱起。 这个小世界是能在终末的洗礼中幸存下来的,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也会想要维持这个世界的存在。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动机。 然而,失去大量能源的主世界在对抗终末的时候将无比脆弱,主世界的生灵们恐怕连制造小世界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唐煊深深地看了白袍鸿钧一眼。 白袍鸿钧面不改色。 他不在乎唐煊是否猜出了他的企图,甚至也不是很在乎所谓的自治权。 因为只要联邦需要仙人,仙人就有机会去往主世界,而一旦去往主世界,仙人们就有很多方法逃出联邦的控制。 仙人,曾经统治了一整个时代。 唐煊看到了白袍鸿钧眼底的淡然,但他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以后带着联邦过河拆桥了,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