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迈进了派出所斜对面的快餐店,一进屋便看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杨。 老杨还是那个样子,眯缝着双眼,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才上午十点二十几分,店里没吃饭的客人,我便朝他摆了摆手后径直走了过去。 我很好奇,不知道昨晚他几点离开的奥雅纺织厂,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化解纺织厂的怨气。 他一手握着圆珠笔,另一手摁着计算器,看似正在算账,见我走过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朝里侧走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 老杨选择了最靠里的小饭桌,拉开靠外的椅子,又走到对面坐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坐到了他拉开的椅子上。 “老杨大叔,你……你什么时候离开厂子的?” 老杨给我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轻声道:“这个已经不重要,说重点——另外我不是你叔,直接喊我老杨就行。” 这话怼得我一时间语塞。 “那个——奥雅纺织厂的怨气消除了?” 老杨微微点了点头:“那厂子以后没啥事了。” “你……你知道厂子里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有七具尸体被人制成了干尸和骷髅架子,还有昨晚我找到的那具,被害后藏尸到了地下水池中,唯一的入口上还贴了一张镇邪的纸符。” 我越说越激动,老杨却始终很平静,就好像他对这一切不感到丝毫意外。 “还有一个是这两天被害死的,死在出租屋,当时有人看到过凶手,不过……不过目击者提供的凶手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因为是小陆,当天小陆和相亲女孩在你这里吃过饭,你应该还能记得。” 因为激动,说到后面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言不达意。 老杨只是一边听着一边静静地喝水,直到等我不说话后,他才淡淡地说了句:“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 “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因为不该活的人活了,所以不该死的人才必须死。” 不该活的人活了?不该死的人死了?这它娘的是绕口令啊! 或许是看我走出了神,老杨又说了句:“昨晚我跟你说过董向进的事,他本应该在半年前就死了,可现在却还活着,他活了,另外有些人就得死。” 其实他解释的还是不怎么清楚,不过我认为自己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能详细说说嘛?”我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问。 老杨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另外我们三清道人有自己的规矩,我不能破坏规矩。” “可是……”话出口,我看到了老杨坚定的眼神后便知道再问也是徒劳,也就不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俩人只是面对面喝水,气氛顿时陷入进了一片尴尬中,他给我的感觉是并不在意。 “对了,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还是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杨只是看着我,既没说话表示同意,也不点头答应。 我只好继续说,把刚才孙如月找我说的事转述了一遍,没等我说话,他脸色就渐渐变了,一直眯缝着的双眼也瞪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话刚说完,老杨忽然站起来问我。 “我?我是对面所里的新法医啊!晚上兼职看停尸……” 我话没说完,他一拍桌子:“我说的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我已经觉察出他看出了什么,但还是想装傻充愣混过去,毕竟他只是怀疑,不可能知道我是渡灵人。 “对!”老杨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哪有另一个身份啊!”我开始很扭捏地憨笑。 老杨双眼再次一瞪,什么都没说,转身便朝着柜台方向走去。 “你这是干嘛呀!”没想到这还是个倔强老头,我也赶紧站起来。 “别浪费我时间!”老杨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头也没回。 “老杨——”见情况不妙,我赶紧追上去,在他后背说,“并不是我想骗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杨停了下来,转身看了我一眼:“有什么就说什么,该怎么说便怎么说,这有什么为难的?” “好!好!”我赶紧弯腰陪笑,“那你还是先坐回去吧!我尽量表达清楚就是了。” 老杨依旧没说一句话,转身走到了刚才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也赶紧坐回去,把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说完又从口袋里拿出墨绿色的直播设备放到了老杨面前的桌面上。 老杨似乎对设备不感兴趣,直瞥了一眼,便一脸疑惑地盯着我的双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小子也是吃阴家饭的?” 阴家饭?我想这应该是对渡灵人的一种称呼,于是点了点头。 老杨随即笑了,只是他脸上的皮肉有些紧,笑起来让人感觉十分别扭,而且样子比哭还难看。 “怪不得——我现在明白了!” “那现在能告诉这女孩到底经历什么了么?”见他情绪好了点,我赶紧趁势追问。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被人摄了魂,至于具体是用了哪种摄魂术,我暂时判断不出来。” “对了!还有小陆的事……”我又赶紧把吴晓涵谋杀案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现场留下的指纹不是小陆的。 老杨稍一沉思,直言道:“应该是一种叫幽冥剪纸人的东洋幻术,杀人的并不是小陆。” 这话让我喜上眉梢:“真的嘛?那……那太好了,不过那个和小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老杨冷哼一声:“人?他根本不是人,只能算个貔貅吧!” “貔貅?” “对!这种东洋幻术很邪门更是很厉害,操纵幻术的人只需要得到某个人的头发或者手指甲,就能变幻出这个人的复制体,不仔细看,本体和复制体完全一样,不过我们这个圈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区别。” 我惊得一时间语塞,缓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怎么看出来?” “两者完全相反!无论是四肢还是五官,举个例子,如果本体左脸上有个痣,那么复制体右脸同样的位置会有一个同样的痣子。” 原来如此!此刻我心里除了无比的震惊外更多的是狂喜。这下小陆的嫌疑可以完全摆脱了。 “幽冥剪纸人?天呐!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邪术,从名字看——难道杀死吴晓涵的是纸人?”沉默了半分钟后,老杨提到的这幻术名字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老杨又是冷冷一笑:“可以这么说,这种邪术是把一个人的头发或者手指甲转移到两个红色的剪纸人上,使用幻术可以操纵其中一个纸人控制另一个纸人。” “这样就能变幻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不!只不过是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