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从摆钟上撤回目光，道：“这下倒是能够确定了，‘真理笔迹’起到的，确实是预言的作用，而不是记录，倒是免去了验证这一步的过程。”　　因为南希是背对着吊钟，看不到时间的。　　她也更不会骗自己和巴克。　　所以也就只能理解为，她拥有这方面异常的天赋，随时随地，都能够知晓当下的时间。　　巴克点头道：“其实也和我预想的差不多，而且我还能感受到，提前两分钟，预言了这一次的抢劫事件，已经消耗了它绝大多数的‘特性’。”　　聂远闻言问道：“也就是说，真理笔迹是一次性用品，用多少特性就消耗多少，无法得到补充对吗。”　　巴克回答道：“是的，如果要让它回答更复杂的问题，就需要用品质更高的材料，更精深的炼金技术，去提高它的那种特性。”　　聂远说道：“也很不错了，如果利用得好，作用不会小的。”　　巴克想了想，道：“根据情景不同，真理笔迹回答相同的问题，所需要消耗的特性，也会差距很大。　　这次它能够提前两分钟，将答案呈现出来，可如果下次环境更加复杂，或许就只能提前十几秒钟了。　　譬如我是一个劫匪，那么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蹲守，那么路过这里的人本来就很少，基本上就能够确定，向我蹲守点而来的你，就会是下一个目标了。　　换个场景，我还是劫匪，但准备干一票大的，这时正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寻找着适合的目标尾随。　　那么从这条街走过的你，被选中成为受害者的几率，就被削化了几百上千倍，当然，前提是你不戴着几十串金链子出门。　　这个时候，真理笔迹给予出答案的时间，可能就从事先两分钟，变成了事先几秒钟了。　　所以它理论上确实非常玄奇，但我接下来，应该专注于炼制它时的品质了，不然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效用还是很小。”　　聂远听完巴克的问题，还是比较认同的。　　面对越复杂的场景，想要真理笔迹真的起到逆转乾坤的作用，肯定就需要其品质几何爬升才行。　　不然问它：“我今天会不会死啊。”　　结果人家因为品质跟不上你经历的复杂场景，提前个半秒钟，回答声：“会。”　　那不是来搞笑的吗。　　临死前半秒，看到这玩意儿上面，突然浮现出的答案，那肯定都来不及反应，抬头就嗝屁了。　　“既然真理笔迹的效用已经搞清楚，那么接下来，就需要验证其触发条件了，难道只要是在它能力范围内，也就是消耗自身特性，足以给出相应的答案时，它就会在极限阈值内，浮现出字迹来？”聂远问道。　　巴克看向聂远手中的黄纸，道：“试试应该就知道了，在给出‘会被抢劫’这个答案后，里面应该还稍微残留着一点特性，刚好可以用于验证，不过不要问太过复杂的问题。”　　“好。”　　聂远应了一声，也没有磨叽，拿起手中的黄纸，便对其问道：　　“我和南希今天损失了多少个银币？”　　目光紧盯着黄纸上，然而几息时间过去，却和自己上午问它问题一样，毫无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你说里面只残留一点特性了，但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吧？”　　“不知道，或许要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触发其特性。”　　聂远晃荡着手中的黄纸，还翻过来抖了抖，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催促黄纸呈现点反应。　　并在脑海里回想，今天自己出门时，是将黄纸夹在书里的，难不成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它才能酝酿出答案，或者，需要把它夹起来才行？　　可就在聂远思索的时候，那张被他拎在手中抖动的黄纸，却隐约间出现了一团墨迹。　　聂远和巴克都迅速的察觉到了变化，立马将黄纸翻到正面，只见那团墨迹逐渐清晰起来，并浮现出一个数字——　　【15】　　“这是怎么回事儿？”　　聂远不解的蹙起眉头，疑云满布。　　首先，这次黄纸浮现出答案，比上次快了很多，因为巴克比较肯定，上次是自己离开一个小时左右，黄纸才发生异常，被他感知到的。　　而现在，大约只过了几息的时间。　　难不成拎起来抖一抖，就是触发它快速给出答案的方式。　　还有。　　不是十个银币吗。　　聂远是亲眼看到南希给出去的。　　答案怎么能是十五呢？　　突然！　　聂远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将手掌，探入自己的风衣兜里。　　而后，便愤恨的开始叫骂起来：“该死的坏家伙！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你！”　　是的，他带出门用以不时之需的五个银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现在回忆起来，可能是那个“有礼貌的劫匪”，在离开时不断给自己和南希鞠躬说谢谢，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然后给他把自己兜里的钱也偷偷摸走了！　　聂远咬牙切齿。　　亏我还觉得你挺讲礼貌，可能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出来做风险这么大的工作呢，没有让莉莉安去追捕你这个小蟊贼。　　太坏了。　　人心险恶。　　社会复杂啊！　　巴克见状，也大致明白了缘由，笑道：“所以这个答案，是准确的吧？”　　聂远一脸无奈，叹气道：“准确，简直太准确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感知到手中的黄纸，好像又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低头看去，便见到原本柔韧的纸张，在给出准确答案之后，就开始“枯萎”了起来。　　犹如被高温烘烤的胶纸，开始皱缩起来，由缓到快，没一会儿，就化为了几缕轻飘飘的灰烬了。　　聂远手掌微动，还没来得及抓住，那几缕灰烬，就骤然碎裂，柳絮般飘散而去了。　　巴克解释道：“里面的特性消耗干净了，这张炼金造物，就自动化为粉尘，现在我们又知道了它的一种特质。”　　聂远闻言也能理解巴克的说辞，不过看着飘散而去的灰烬，他却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道：　　“我现在想到，可能触发它的特性的方式，并不是把它夹在书里，或者拿在手中抖动，应该是……不能观测？”　　回想这两次浮现答案时的状况，不都是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真理笔迹才出现反应的吗？　　刚才聂远将它翻过来抖动，也是同样如此的隔绝了自己和巴克的目光。　　只是这次抖动的时候，黄纸的摆幅，让两人的余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变化。　　巴克也十分赞同聂远的话，道：“似乎确实如此，不过还需要确认一下，这两天我会尝试重新炼制两张真理笔迹的。　　除了验证之外，也摸索一下炼制更高品质真理笔迹的手法，这东西，真的很有用。”　　巴克说完，楼下就传来了古斯塔夫的声音，听起来是小古斯塔夫先生：　　“巴克，天已经黑了，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要打烊了吗？”　　巴克闻言，便向楼道下说道：“等我下来收整一下就打烊吧。”　　“好，你快点巴克。”　　古斯塔夫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听起来，这次又是大古斯塔夫先生在说话。　　让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烦人精，整整操控了一天的身体，大古斯塔夫先生也耐不住了。　　巴克闻言没有回答，不过却径直向楼道下走去，并回头对聂远说道：“另外，乔琪他们应该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后，我就给你打造心脏，品质会比我起初预计的要高很多。”　　聂远点头道：“好的，我很期待。”　　巴克离开后，聂远就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开始思索起很多东西。　　有关于真理笔迹的。　　有关于月光女神的。　　有关于自己身份的。　　还有那个即将被巴克打造出来的超级心脏。　　期待吗？　　肯定是有的。　　但亦伴随着一些担忧，担忧自己的身体，到底能不能驾驭得住。　　要是驾驭不住，那又该怎么给巴克他们解释呢。　　就在聂远思考的时候，他的目光被地面上那几缕属于真理笔迹的灰烬所吸引。　　黑夜已经到来，窗外的风儿也逐渐清冷喧嚣。　　几缕灰烬在风的扫荡下，飘忽的被向着窗外卷去，沐浴在温婉月光的照射之下。　　聂远似有所感，蓦地抬头望去。　　今晚的月亮，依旧清亮柔美，但如果深深注视，仔细观察，却好像能够捕捉到，隐隐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猩红，浮现在月盘的边缘，让人看不真切。　　不知怎的，无形中一丝不忍的情绪，在聂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