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聂远的话,莉莉安伯爵向他眨了眨眼睛,道: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做好准备吧,只要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巴克以前欠我的债务,就都一笔勾销。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们另外的酬劳,很丰厚哦,哪怕你们谁想在贝恩王国,捞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以。” 聂远瘪瘪嘴,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危险过头了,教会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怎么会有我们就能够解决的错觉呢?这好像已经不是报酬的问题了。” 而且,你就甭拿贝恩王国的官职诱惑我们了。 一者,我们真的不需要。 虽然有官职在身,确实可以为巴克书铺,免去很多麻烦,亦可以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东西,让我们的未来,有更多选择。 但巴克的意思是,其实抱大腿就可以了,比自己亲身下场轻松多了。 还可以比较自由的决定去留。 而抱谁的大腿不是抱啊。 你倒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巴克书铺的实力摆在这里,恐怕知晓情况后,想要“接手”的王公贵族不算少吧? 二者,这确定不是你的套吗? 在你的推举下,成为了贝恩王国的官方人员,岂不是直接就被你绑上贼船了? 你的过往巴克给我大致描述过。 那张文书我们也详细看过。 你要是在回王城后栽了,那被你绑上贼船的人,像我们如今这种“地下人员”还好说。 树倒猢狲散嘛,想要追究人家可能都嫌麻烦。 但要是已经呈现于明面,与你有紧密绑定的正统人员,人家不赶尽杀绝那才怪捏。 如果你有哪怕一丁点野心的话,现在你的形势可不大好。 巴克他们也不会选择,会在摸不清你想法的情况下,不计后果的,全力推你往上走。 别到时候你玩完了,我们这些“摸鱼人”也跟着遭殃,被铺天盖地的追捕。 那恐怕贝恩王国都不能待了,为了避免麻烦,又得“背井离乡”,去他方漂泊了。 莉莉安当然不知道聂远心中的衡量,只是解释道: “其实帕斯镇的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我刚才讲到教会的人被猎人捕杀,也只是小概率事件。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顺利的回来了,只要你不对镇民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他们其实也就和普通人一样。 普通到和其他地方的居民,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如果你在里面受伤了,镇子上的医生又无法解决,某些镇民还会热情的,将你送到主城内的大医院来接受治疗。 他们也只是在少数事情上面,表现出古怪的行为而已,大部分人,更是完全没有异样。” 聂远有些不解,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啊,这种诡谲到整个镇子都发生异变的事情,危险性还能小吗?” 听到聂远说自己“读书少”,莉莉安伯爵又是白了他一眼,继续道: “骗你做什么,到时你们接近了帕斯镇,自己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而且帕斯镇不仅有教会的人进去过,我的属下也进去过,镇子上也每天都有人进人出。 有些商贩会起个大早,推着水果进主城里来卖,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有些镇子外的人,也隔三差五的会去帕斯镇串亲戚,在他们身上,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陷落在里面了,你们的实力和底蕴,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聂远闻言思索着说道:“这么说来,当离开帕斯镇后,原本在那种诡异力场同化下,发生的认知层面改变,在脱离了力场影响范围,也就是帕斯镇后,就会恢复正常,且自己不会察觉到,有任何的违和感喽?”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不管是外来者,还是帕斯镇居民,都能自由进出那里,还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 莉莉安颔首回答道:“是的,只要离开了帕斯镇一段距离后,认知就会逐渐趋于正常,大概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常态了。 当认知趋于正常后,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古怪状况,就会因此而消散。 因为认知正常的人,是不会信服例如‘猎人手稿’那种荒诞事物的。 失去了坚定信念的加持,猎人手稿似乎也就变成了一张,记载着无厘头内容的废纸。 唯一让人觉得无法理解的,就是他们为何会一点不觉得违和,像是完全忽视了,之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认知变化似的。” “连教会的高级人员,也无法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吗?” “恩,察觉不到的,他们也是因为事先知晓帕斯镇的状况,事后再听同伴们,复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古怪变化,才能够勉强接受那一事实。” “既然不同的人,在帕斯镇力场的影响下,都展现出了不同的抗性,那么离开帕斯镇后,摆脱那种影响的速度,也会不一样对吧。” 莉莉安认同道:“对,教会的高级人员,摆脱力场影响的速度,明显要比常人快上很多,往往半天时间内,就能恢复如初了。” 聂远点头道:“我大致是摸清楚了原委,但还有一个疑惑。” “是什么?” “你……为什么对帕斯镇的事情这么上心呢,苦心孤诣弄到教会的内部档案,派自己的手下去调查,还想高薪聘请我们去介入其中,帕斯镇发生的事情,对你很重要吗?” “不。” 莉莉安伯爵摇头道:“帕斯镇发生的事情,对我并不重要,但破解那里的谜团,眼下却对我很重要。” “怎么说?” “那里的异变,已经出现很长时间了,不仅瑞桉城的教会们在关注,王城的上级教会,也在持续关注。 如果地方教会,还迟迟不能解决这件事情,给上面一个良好的反馈,那么王城教会的人,就会空降瑞桉城了。 他们一旦到来…… 呵呵,教会也是由人组成的,免不了卷入一些权力的纷争。 我怕他们夹杂点其他东西而来,或者和某位王公的使者一同莅临,再带来一份文书,催促并监督我,快速返回王城参加升爵仪式。 你们上次看过那份文书,应该也知道,眼下的形势非常微妙,我的意思呢,是想迟一点回去,等局势稍微明朗点再说,这对我,对你们巴克书铺都好。” 聂远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是想再拖一段时间吗,不过……你最后一段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我们巴克书铺的职业素养,是不会允许自己,擅自窥测客户隐私的。 你文书上的内容,我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过!” 小样儿。 还讲着正事儿呢,突然就夹杂了点其他东西。 想套我的话? 门儿都没有。 莉莉安闻言,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正经脸的聂远,道: “上次你以良心起誓,我当时信了,但后来就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没有良心啊聂远。” “那必然是有的,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恩,这依旧是实话。 聂远当然有良心。 不过是昨晚才有的。 “好吧,那我也就只能信你了,反正也已经找不到证据。” 莉莉安一脸无辜,继续道:“总之,我事先就把关于帕斯镇的完整档案,都给你们准备了好了。” 说着,她仰身从椅子后面的小台子上,拿过来一沓厚实的文件,递了过来,道:“里面记载的非常详细,你们带回去传阅一遍后,记得不要让其流传出去就行。” 乔琪伸手接过那一沓文件,道:“我们一定会认真阅读与评估的,但不保证能解决帕斯镇的问题哦。” 莉莉安伯爵冲她笑了笑,道:“当然,我的乔琪小宝贝,我并没有命令你们一定要做到,我们是合作伙伴,并不是上下属关系。 事实上在找上你们之前,我一直都在资助瑞桉城教会做这件事。 但结果却是,他们实在太无能,迟迟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才会寄希望于你们,或许…… 你们真的能给我惊喜呢?” 乔琪以甜笑回应,道:“感谢您的体谅!” 莉莉安伯爵看到她的笑容,不禁投去极其欣赏的目光,道:“你这副模样,真的是太可人了小乔琪,如果……巴克书铺的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可爱,那就好了。” 这话是在暗示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但聂远却跟没有体会到一样,毫无反应,淡淡开口道:“说正事呢,不要三心二意莉莉安,最后再来说说奥斯顿城主吧,教会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和帕斯镇的事情有关呢?” 莉莉安伯爵又是剜了他一眼,解释道:“只是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而已,教会并没有找到奥斯顿和帕斯镇的具体关联。 仅因为他是从帕斯镇走出来的,前两个月还在我属下的保护中,回去老宅逛了一圈。 而且同一个小城市,同时发生两件怪事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他们便猜测两者之间,或许是存在些冥冥中的联系,不过多数人,还是对此持保留意见的。” 聂远不解道:“你不是说奥斯顿城主,昨晚就醒过来了吗,如果真的存在点什么联系,那么从他口中,肯定能得出些线索来吧。” 莉莉安伯爵无奈道:“醒是醒过来了,理论上神志也应该恢复了些许,至少已经排除了体内的侵染气息。 但教会暂时依旧没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因为…… 奥斯顿好像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他度过了昨晚的癫狂之后,就开始变得麻木呆滞起来。 时而患得患失,时而盯着窗外,自己古堡的方向,一个人在那里低声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教会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也不敢对他进行深度催眠,那可能会让他真的变成傻子,甚至是死亡。 毕竟奥斯顿,还有个城主的官方身份在,哪怕是激进派,也不好去轻举妄动。” 聂远再次联想到了昨晚的情景。 奥斯顿城主凄厉的哀嚎声,还萦绕在耳畔。 可以听得出来,他当时的确是非常伤心。 还有那灾害源在最后时刻,舍命护下他的场面…… 聂远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难不成是奥斯顿城主,在生活的打击下,其实自己早已经疯狂了? 而灾害源的存在,只是加剧了那种疯狂? 让他宁愿沉浸在虚假却幸福的精神世界里,始终不愿意醒来? 哪怕那幸福的精神世界,其本质是极度丑陋、肮秽与邪恶的。 他却甘之如饴。 但这样的说法,似乎还是解释不了,某些别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