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叔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着鸡汤:“你们还喝吗?锅里还有一点,我都给盛出来了!” 长根从地上站起,冲向三海:“我去你大爷,三海,咱们俩什么仇,你杀我娃子!” “老子,跟你拼了!” “别过来!”三海从身后拿出一把菜刀,菜刀上还带着血,不知道是刚刚用来杀鸡,还是做了什么! 我有些紧张,做饭的厨子,杀人,菜里不会有毒吧! 我看向石飞英:“好吃吗?” “好吃啊!挺不错的!” “菜都正常?” “正常!” “哈哈哈!小家伙,你们是好人,能陪我这个老家伙唠嗑,还想着多给我钱!”三海大笑:“你们放心,我不是善恶不分的人,你们吃的菜里,我们没有放东西!” 他扭头看向周围的人,眼神凶恶地瞪着长根:“但你们吃的菜里,老子可下了药了,大剂量的迷药!” 长根撑着桌子:“屁,你一个厨子,哪来的迷药?” 三海脸上藏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我闺女给的,她知道我睡不着,从外面带的药,她给我带留下不少,这还是我的礼物呢!” “她说,这些药吃一颗就能好好睡,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就跟鬼压床一样,身子就软了!” “长根哥,别硬撑着了,你看你身子是不是使不上劲了!” 长根倒在地上:“不对啊,我没吃啊,我没吃饭啊!” “水里也有!” “除了他们那一桌,其他地方,我都放了迷药!” 两个小姑娘,现在脸上也不再是看热闹的表情,这会儿场景太真实了,只感觉到害怕。 他们向我靠近,我表面紧张,心里也有点没底。 跟鬼,玩对手戏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跟人心交手,这可比鬼怪可怕多了。 人心,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摸不透的恐怖。 长根有些着急,尤其是当他看见三海一口水喷在刀上时候,血沿着刀刃落下:“兄弟,三海兄弟,你说清楚,咱们两家,哪有仇!” “我这个人人,虽然做事不地道,但是我为人大方,我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错事!” “你还记得吗?” “前天,我去你们家买吃的,你差我一块钱,我直接没要,从你开这个小店,我去过多少次,哪一次找零我是不是都没要,我可没少要钱啊!” “到底是为啥,为啥啊!你为啥杀死我家伢子啊!他什么时候得罪你这个叔叔了!” 三海面色狰狞:“因为他该死,他杀了我闺女!” “三海兄弟,你说胡话了,你一个老寡汉,哪来的……”长根瞪着眼睛看着他:“前天……” 三海喝一口鸡汤,将鸡汤盆摔在地上,鸡汤留了一地:“我以前出去过,那时候,我认识一个外面的姑娘。”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你们一直问我这手艺是咋来的,其实都是那女人教我的!” “我本来想着一辈子不会来了,就留在外面跟她过日子,虽说苦一点,但是有她在,我心里好受。” “但是,那年山里有大雨,我老爹被埋在里面,长根兄弟,是你给我发的报,告诉我回来!” “我回来了,办了我爹的事,我谢谢乡亲们,当时我没钱,是大家给我操办的!” “我爹的事刚结束,我就想出去,可是山里的路被大雨冲没了,咱们这偏僻,外面人不常进来!” “咱山里吃的,除了盐,布,基本上自己都有,能管着自己,也少跟外面做生意!” “没人知道,咱们被封了,这一等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出去了!” “我去找她,她肚子大了!” “当时,我就笑了,我觉得上天对我可以,虽然我没有爹娘了,但是我有孩子婆娘,也算是有个家!” “可是,上天,老天爷啊,你太会开玩笑了,她嫁人了,她说孩子不是我的!” “真的,我真傻,我一气就回来了,当时我也没想是什么问题,什么原因!” “我本来想着我这一辈子,从山里出生,在山里长大,也许我本来就是封门村人,也许我就该死在这!” 他看着远离的人,眼睛像刀一样,从所有人身上切过去。 我低头,回想他的话,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他们说自己就是封门村的人。 那后面呢? 我想着,也许,他们祖上事封门村的,可是后来,村里出了事,所有人都搬出来了! 三海继续说话,说着自己过去,好像念遗书一样,我看见他额头的死气,明白这个人离死不远了,这是鬼差特有的能力。 “可是,前几天,一个姑娘找上来了!” “长根哥啊!你应该见过那个姑娘,当时在村口你看见她了,你说她长的白净,她娘也一定好看!” “嘿嘿,她娘肯定好看,要不然我咋会看上她!” “姑娘来我家吃东西,只是吃一口汤,她就尝出来了,她说这是她娘的手艺!” “她问我的名字,其实从她说话,我就看出来了!” “这是我老相好的孩子,只是我有件事一直没想到!” 三海向前走:“我一直以为,她孩子是她男人的,可是谁家怀孕三个月,肚子会这么大啊!” “姑娘问我一些事,说她养爹死了,是病死的,直到她养爹病死后,她才发现一件事!” “她不是她养爹的孩子,因为他们俩那个什么东西没配上,我记不得了,我脑子笨,我哪知道是啥东西没配上!” “不过,我知道,我有孩子了,我高兴啊,我笑啊,我知道,我们家,我们这一脉不是到我这,我有后啊!” “我想认她,可是她跑了!”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问题,孩子冒着多大的风险,来找我,可是我太不干净了,天天做菜!” “我是一身臭味,一身羊膻味!”三海拿着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一道道血印出现,他脸上表情复杂,是内疚,也是遗憾,更多的是痛苦。 “你说,我早不注意形象,晚不注意,偏偏那个时候注意啥啊!” “我就换个衣服的时间,我就洗洗头,出去就找不到她了!” “我当时那个着急啊,我在山里找啊,找啊!山太大了,我跑到天黑都找不到人!” “我本来以为她走了,可是啊!” 三海低头,他脑袋上有一道黑线,我看得出他情绪激动,也明白,现在的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了。 “就在我找不到她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三海叔抬起头:“那声音远远近近,听得模糊,我却感觉到,她就在那,就在那边!你们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感觉!” “我觉得,这个就叫什么,叫!对!” “叫父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她就在那!” 大奶奶手持拐杖,站在高台上,身后的白炽灯照在灵堂布上,屋里都是白色,白里面藏着黑暗,这场景,奇怪,肃穆,也带着恐惧。 大奶奶开口:“你进去了!” “我为什么不进去!我闺女在里面,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进去了!” 三海叔申请有些癫狂,脑门上的东西,慢慢变淡,这不是消失,是进去了,进脑子里了! “那是我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她还没认我,还没叫我一声爹,我为什么去找她!” “我进去了,在黑夜里,只有月亮是亮的!” “路是白色的,那里是黑色的,我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进过去的村子!” “你们不知道,当时风不小,我进去的时候门口的牌楼倒了,我不认识字,但我看得清楚,上面写着,村子的名字!” “你们都不敢认,都说村子叫风后镇,其实……” “我们不是都来自封门村吗?”三海叔笑着,眼睛里出现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