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中午十一点,一辆这条街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豪车准时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庄重听见声音,猜到可能是梁垣桢来了,虽然对他的身份早有准备,但是看到这辆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到抽一口凉气。 不是,哥们儿,你该不会是特意来装逼的吧? 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司机,庄重想跟人家司机大哥招呼,但人家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努力扮演着电影里的路人,根本没搭理庄重,只给后座打开车门。 从后座上下来的人,要出乎庄重预料的年轻,虽然当时在身份证上也看到了照片,但那时他还以为是梁垣桢拍摄身份证的时候年纪小。 梁垣桢皮肤非常白皙,在阳光下甚至可以说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在大夏天里也穿着严严实实的衬衫跟西装外套。 毕竟引人注意的是,梁垣桢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的束起来,清秀的五官跟面目显得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嗨,庄重是吧,你好啊。” 梁垣桢倒是一下车,就热情的冲庄重打招呼。 “呃,你好,你好。” 庄重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梁垣桢冲身后的司机摆摆手,意思让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去自由活动,自己则非常自然的搂过庄重的肩膀,带着他往餐厅里走去,两人就像是很久未见的熟络朋友一样。 庄重感觉身心都有点不舒服,他不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所以在面对这种自来熟的人的时候会感觉到压力。 “你跟你爷爷长得挺像的啊。”梁垣桢对庄重说。 这话说的庄重一愣,“没,没有吧,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跟我爷爷像,我自己也没有觉得。” “呃,哦,这样啊,”梁垣桢耸了耸肩,短暂的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情, “我随口说的,不要在意。” 感觉庄重的反应有些不自然,梁垣桢就放开了他,自己往餐厅里走。 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庄重懵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这人,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爷爷吧? 也许,他说的是庄重的亲爷爷。 其实庄重对于自己亲爷爷的身份,一直有一些猜测,但因为他跟庄佑杰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挑明,所以他很懂事的从来没有聊起过,只在心中默默的猜测。 而梁垣桢当初既然能拿出小沈少爷的照片,说明肯定是知道这个人。 梁垣家有小沈少爷的照片,这个连庄重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的人,那是不是进一步想的话,梁垣雀跟庄佑杰之间的故事,还有一些被庄佑杰隐瞒的部分。 庄佑杰在看到梁垣桢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或者更严重一点,应该说是震荡。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梁垣雀穿过厚重的岁月朝他走来,周围的桌椅连同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光速的形态迅速消亡,时间再一次回到了几十年前。 也许之后发生的一切,这几十年来高高低低的经历,都是庄佑杰的南柯一梦。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对庄佑杰来说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当梁垣桢走近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是他。 梁垣雀无法穿越岁月向他走来,就像他当初不会留下一样。 “就你自己吗?” 庄佑杰冲着梁垣桢笑笑,“我还以为你爷爷也会来。” “原来您一直在期待么,”梁垣桢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庄佑杰对面,还贴心的给庄重闪出一个位置, “但很可惜,我爷爷来不了了。” 据梁垣桢所说,在他出生之前,梁垣雀就已经因为身体原因离世。 “听我爸讲,我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战争年代又受了很多伤,所以后来一旦闲下来就坚持不住,像是支撑的精神力突然松懈了一样,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庄佑杰想到梁垣雀那个身体状态,这么说似乎也合理。 但死亡这件事发生在梁垣雀的身上,为什么就感觉这么割裂。 当然,更让人感觉割裂的,是梁垣雀有后代这件事。 从梁垣桢的长相来看,梁垣雀跟庄佑杰不一样,是真的已经成家立业了。 在梁垣桢的讲述里,梁垣雀当年并没有跟随师兄出国,但在开船的那一刻他又跑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抗战,建国后不久就离开了人士。 后来,梁垣桢的父亲遇上了回来寻亲的江飞,便跟着他去了国外生活。 一直到了梁垣桢这一代,他们才迁回香港生活。 而关于梁垣雀的很多故事,都是江飞曾经讲给梁垣桢。 庄佑杰想象不到,江飞是一个很喜欢讲话的人吗?感觉他明明像是一个不喜欢跟人分享身份跟曾经的人。 当然也可能是是他到了后来也年纪大了,面对梁垣桢就像是面对自己的孙子一样,跟当年面对庄佑杰的态度肯定不同。 听到江飞这个久违的名字,庄佑杰忍不住打听了一下他的现状,得到的结果也是江飞在九九年的时候就离世了。 他们当初这些人,活到最后的竟然是自己吗?庄佑杰震惊的想,其实之前他觉得,自己才会是那第一个离开的人。 庄佑杰倒也挺好奇梁垣桢的奶奶是什么样的人,除了苏清玲之外的什么姑娘能拿下梁垣雀这朵高岭之花。 其实庄佑杰跟苏清玲也再也没联系上,突然想到这个人万一就是她呢?于是便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梁垣桢奶奶的身份,但都被梁垣桢很巧妙的搪塞过去了。 显然,他不是很想面对这个问题,庄佑杰便也识趣的不再讲,转而跟他聊当年的一些往事。 不过毕竟这些旧事他都没有经历过,看上去这个孩子对梁垣雀也很陌生,虽然都在很礼貌的在应答,但显然不感兴趣。 他给庄佑杰带来了一些当年梁垣雀的笔记,基本上都是他在办案时的一些随笔,其中只有一本,是他完整记录的一些案子。 据梁垣桢所讲,这些从头到尾的完整记录,应该都是对他爷爷来说非常重要的案件。 庄佑杰拿过这本笔记来翻了翻,发现其中记录了当年的沈月兰案跟水寨案,原来对于梁垣雀来说,这也是很难忘的回忆么。 在沈月兰案的最后一页,有一句笔记陈旧的话, “庄家少爷,庄佑杰此人有些意思,不错。” 甚至在庄佑杰的名字上,还用红笔额外画了一圈,做了重点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