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名完成不仅仅意味着这艘航母与此前的瓦良格号彻底完成“切割”，还标志着这艘航母将从设备拆除、进入设备安装阶段。　　也就是说，001舰的改造工作正式开始全速冲刺，只要将早已准备好的设备装上航母，就可以投入海试了。　　这个过程所涉及的设备包括各类雷达、武器、动力、生活设备，进程可快可慢，但最慢也不会超过两年。　　不过，装配周期短，并不意味着装配就没有任何难度。　　事实上，就在去名之后的第二天，改造才刚刚开始，深蓝16项目组，就遇到了第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燃气轮机动力系统的装配问题。　　实际上，当初的瓦良格号采用的是蒸汽动力系统，不仅结构复杂，动力也极差。　　陈念还记得，当时最夸张的情况下，蒸汽轮机需要预热长达48个小时，才能勉强驱动航母运行。　　深蓝16项目启动之后，动力系统的问题就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而华夏之所以要拿下马达西奇厂，目的也就在这里。　　然而，仅仅解决了燃气轮机的问题还不够。　　怎么把这两台功率强劲的燃气轮机装上航母，又成了问题的关键。　　落后的轮机舱几乎被拆空，所有设备相当于从头来过，由于没有原始图纸，大型设备安装过程中很容易造成船体重心偏移，导致整艘航母的平衡出现问题。　　在上一世，辽宁舰其实就存在这个问题，在满载情况下，辽宁舰的重心是稍稍偏向一侧的，这也严重影响了它的机动性和作战能力。　　当然，上一世的辽宁舰从始至终都只是作为一艘训练舰使用，这样的下次倒是无伤大雅。　　可现在，001号就不能接受这样的瑕疵了。　　因为它的目标，就是奔着战斗舰去的。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包括陈念在内的工程师们进行了各种尝试，一次一次地调整动力舱的内部布局，陈念甚至考虑过采用发动机斜置的方案，但最终考虑到因此而带来的其他空间浪费问题，还是没有实施。　　投机取巧不行，那就只好用笨办法，一次一次地不断尝试、不断改造，并且对整艘航母的重力布局都同步调整了。　　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方案才最终定型，而等待许久的发动机，也装到了航母上。　　试车成功之后，陈念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关过完，又有一关。　　发动机的问题解决之后，紧接着相控阵雷达的安装又出了问题。　　001号使用的是14所最新研发的346D型数字阵列雷达，相比起346B型有源相控阵雷达，它的探测范围更广，精度更高，但体积也相应放大了不少。　　这就带来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001的舰桥，装不下这块雷达。　　——　　并不是说在前期规划中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在项目进展过程中，由于陈念前期打下的技术基础的加持，14所的研发进度比预期中要快得多。　　新东西出来了，你用还是不用呢？　　不用吧，总感觉又落伍又浪费。　　可是用了的话，船体设计又要更改。　　讨论了良久之后，还是刘老最终拍板：　　要干就干彻底，要用就用最先进的！　　于是，舰桥的设计和布局也随之更改，花费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雷达系统终于布置完毕。　　但也正是因为连续两次在项目实施上的意外情况，预定的工期又开始不够用了。　　项目组内的气氛很快变得紧张起来，不仅是科研人员、工程师，所有的基层工人也开始加班，哪怕是陈念，也能看出这些工人的疲惫。　　甚至好几次他都注意到，有些工人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省了，上午的工作一结束，找个角落靠在甲板上倒头就睡，等睡醒起来之后，才随便找两个包子凑合一口，转头又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去。　　这样的节奏一直要持续到晚上9点，强度高的吓人。　　陈念知道这样的状况很危险，因为在他的前一世，001号航母改造过程中，就出现了多达15人的牺牲。　　而这15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项目压力过大、日程安排过紧导致的意外而牺牲的。　　这么下去不行。　　个人的生命相比航母建成的巨大收益也许不算什么，可功利的权衡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国家。　　生命，就是最基本的底线。　　又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陈念找到深蓝16项目的项目总经理顾利冬，而一见到陈念，顾利冬也猜到了他的来意。　　“陈工，您过来了。”　　“是为了项目上工作强度的问题吧？”　　陈念微微点头，回答道：　　“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了，连续一个月高强度作业，几乎所有项目人员都已经达到极限了。”　　“研究员、工程师这类脑力劳动者还好，工人的体力劳动强度太大，再不想办法解决的话，人会撑不住的。”　　听到他的话，顾利冬长长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的神情，犹豫几秒后，才开口回答道：　　“这个问题，我们也早就已经发现了。”　　“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少。”　　“深蓝16项目不是其他普通的工程项目，它不仅对工人的专业性有要求，对保密性的要求同样很高。”　　“能达到项目要求标准的工人本身就不多，其中还有一些被其他项目占用，短时间内我们想调人过来，根本就不可能。”　　“要么我们就延长工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陈念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知道第一艘航母的重大意义。　　这艘航母越早下水，我们就能越早在海面上建立优势。　　很有可能，前后只是一个月的差异，很多前世丢掉的岛屿就不会丢了。　　所以，他能理解顾利冬的矛盾。　　可难道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想到这里，他继续开口问道：　　“除了人员补充，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利冬摇了摇头。　　“没有了，我们所有的大型设备都已经升级，能够靠‘非人力’提高效率的方式都已经用尽了。”　　“对人力透支的问题，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提高工人的补贴和工资，另外再增加一些高营养食品作为补充。”　　陈念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而那些来自徐工的、正在不间断运转的大型设备，也印证了顾利冬所说情况的真实性。　　或许，唯一的解决方案，也就只有拉长工期这一个了。　　——　　等等。　　陈念突然心里一动，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大型设备”的问题确实解决了，那小型设备呢？　　于是，他赶紧开口问道：　　“小型自动化工具充足吗？”　　陈念指的是诸如电动扳手、感应螺丝刀之类的劳动工具。　　“充足，这是最基础的东西了——实际上工人的劳动负荷主要来自于在舱内狭窄作业时的各项工作。”　　“在那种地方，机械进不去，靠人力又的确太过困难.”　　“我有办法。”　　陈念的眼睛亮了起来。　　狭窄、大型装备无法入场、强度大、工作时间长　　这不就是机械外骨骼的最佳作业环境吗？　　王建成的外骨骼，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验证阶段了。　　趁着这个机会，不正好能测试一下外骨骼的实际效果吗？　　“您有办法？什么办法？”　　顾利冬惊讶地看着陈念问道。　　“上机械外骨骼。”　　陈念回答道。　　“机械外骨骼？我们有吗？”　　“而且，现在相对前沿的外骨骼都是军用的，作业场景也不匹配啊”　　陈念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微微摇头，随后开口说道：　　“我知道有一套外骨骼，用在这里正合适.”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陈念立刻把电话打给了陈果，跟他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在听到陈念的安排之后，陈果赞同地说道：　　“你提的这个问题其实很有代表性，现在我们的大型基建项目太多，项目人力消耗也越来越多。”　　“前两年我们还在谈农民工上岗难的问题，到了这两年，这个问题就几乎已经消失了。”　　“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很快我们的问题就不再是劳动力过多，而是劳动力不足。”　　“所以，通过工具提升效率是必然要走的一步-——外骨骼就是个好的方向。”　　“不过，要上外骨骼，就必须考虑成本的问题，你说的王建成在搞的外骨骼，成本高吗？”　　“那肯定是高的。”　　陈念诚实地回答，但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开口道：　　“但我们不需要用完整版的外骨骼。”　　“针对现在的作业环境，其实我们需要的标准无非就是几个。”　　“第一，能在搬运大重量物体时提供助力和支撑力。”　　“第二，能提供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时所需的体态支撑。”　　“第三，相对的灵活性。”　　“这三条，王建成的外骨骼都可以做到，并且在去除掉不必要的功能之后，能源消耗也会大幅降低，使用现在的锂电池就可以长时间供电了。”　　“-——这个长时间，只要能达到三个小时的标准就好。”　　“休息时间直接更换电池，很方便。”　　“那就没问题了！”　　陈果立刻拍板：　　“那我去联系王建成，让他对外骨骼进行优化。”　　“伱之前也参与过他们的项目，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时间他才能改出第一件成品？我得给他下个任务。”　　陈念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给他三天时间吧。”　　“由简单到复杂很难，但由复杂到简单还是容易的。”　　“一天时间改造，两天时间调试，足够了。”　　“那么少？”　　陈果大惊问道。　　陈念微微一笑，回答道：　　“相信我，要是知道是航母项目需要他的发明，他估计恨不得一天24小时不睡觉.”　　“就交给他吧，能搞定的.”　　仅仅二十分钟之后，王建成便接到了来自611所的电话，邀请他到指定办公室详谈。　　一开始，王建成还以为这次交流的主要目的还是玉井02的优化事宜，但当对面的代表开口之后，他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对方聊的居然是机械外骨骼的话题。　　并且，对方还知道自己手头正在做这个项目-——甚至连项目的进展和初期成果都了如指掌。　　而对方也毫不掩饰他们的目的，直截了当地给王建成下了合作意向。　　他们的目标是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完成第一批60套外骨骼的生产制造，并在后续的三个月内制造第二批600套外骨骼，用于某特大型装备项目。　　听到这里，王建成心里已经有了些初步的判断。　　什么样的项目需要大规模用到机械外骨骼？　　无非是一些作业面狭窄、但劳动强度又大的工程类项目。　　再结合现在的情况，过来找自己聊的是军方人员，虽然他们隶属于空军，但实际上，大型飞机的制造对外骨骼的需求很低。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一定是大型船舶项目。　　国内能那么大手笔、用得起那么多外骨骼的项目有哪些？　　——　　只有一个，绝对是航母项目！　　王建成瞬间激动起来，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是要造航母吗？”　　对面的代表顿了一顿，回答道：　　“具体的项目细节我还不能透露，后期如果你进入项目核心组，自己就会知道的。”　　“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们一个答案，到底能不能合作？”　　“能，能！太能了！”　　王建成立刻回答。　　他觉得自己来不及去征求陈念、乔麦的意见了-——反正他们肯定也不会拒绝的。　　“那就好，那就来聊一聊需求吧。”　　“我们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你手头的机械外骨骼的改造，它的功能性不需要太复杂，只要满足基本的作业需要就好.”　　代表把陈念总结出来的需求一条一条说出，听着听着，王建成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难度太大，反而是因为这玩意儿也太简单了吧？　　好几次他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直到代表说完，他才问道：　　“所以其实你们要的，就是一个带电动助力功能的马扎？？”　　“.你要非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王建成长长叹了口气。　　随后，他开口说道：　　“好吧.我明白了。”　　“那这项目就很简单了，去除掉非必要部件，加强结构强度，再换点高扭矩电机就好了。”　　“我不需要三天，一天的时间，我就能把样品和图纸搞出来。”　　“到时候你们就直接拿去工厂生厂吧，就这玩意儿，我估计去永康随便找条街，都能给攒出来了.”　　“有那么容易？”　　代表惊讶地问道。　　“这有啥难的？功能那么简单，硬件根本就没难度，难的是软件调校。”　　“程序我都已经写好了，拿走就能直接用哎，我还以为能造高达了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造马扎。”　　听到他的话，代表哑然失笑。　　“现在能造马扎，以后就能造轮椅。”　　“产品要跟着需求走，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能造上高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