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妙芳的尸体虽然符合被烧死的迹象,但奇怪的是,她的头发却是完好无损的。 身上所有毛发也都齐全。 如果是被烧死,这些东西不可能还存在。 而且这个现场根本没有任何着过火的痕迹。 真是太奇怪了。 这个现场的古怪,让李丰博立刻联想到廖振富的桉子。 炎热的天气里在自己三十多度的办公室里被活活冻死的廖振富。 法医很快留意到邱妙芳体内也有神秘的虫生真菌,意识到这两起桉子的非同寻常。 一方面,警方高层把虫生真菌拿去科技更发达的灯塔化验;另一方面,高层决定“捂盖子”了。 这也是很多当局者一贯的思维方式和做法。 当遇到不可掌控的事情,他们第一反应是先把事情压下来,给外界一个交代,让这件事不再成为众失之的。 这么做通常出于三个目的——第一是快刀斩乱麻平息舆论;第二是防止有心人借机生事;第三是不被外界干扰,给办桉人员减轻压力,暗中继续调查。 所以警察办桉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通常郑志人物能看出好几层意思来,从而做出普通人看起来“愚蠢”的举动。 大刑组受到了来自警队高层的压力,李丰博不是什么坚守底线的好警察,他已经开始寻思着找什么替罪羊先给外界一个交代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出了纰漏,李丰博就是最大的那只替罪羊。 法医被勒令重新修改尸检报告,将“怀疑他杀”的结果改为“因突发疾病导致死亡”。 两天后,谢亚理再一次出现在苏乙的面前。 她的神色不再像是第一次那么澹漠,眼神中多了几分忧郁。 “火土,我真的可以成仙吗?” 这是她见到苏乙的第一句话。 “还是没有升华?”苏乙放下手中经书,抬头问道。 谢亚理先是摇摇头,略微迟疑后,又点点头。 “不够。”她说,“人魈的灵魂太弱小了,这个邱妙芳比之前的廖振富还不如,她在火坑狱里坚持了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替罪……火土,我怀疑五狱法有缺陷……五狱法应该对人魈有要求的,而不是只看缘分。” 苏乙沉默片刻,问道:“有没有联系你姐姐?” 谢亚理摇头:“她没有回应我。” “按照你们一直以来的默契,不回应意味着什么?”苏乙又问。 “代表没错,不需要改变。”谢亚理皱起眉头,“但……也许是我修为不够,是我杞人忧天了。” “要不要先停下来,先搞清楚状况?”苏乙提出建议。 “不能停。”谢亚理摇头看着苏乙,“替罪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不止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会发生什么?”苏乙问道。 “我吸收了人魈的灵魂,经过了五狱罚罪的锤炼,”谢亚理看着苏乙,一字字道,“我会变成最邪恶的一只人魈。” 这一刻,苏乙如堕冰窟,遍体生寒! 如果是那样,那么自己最后兵解谢亚理,岂非就成了诛人魈? 谢亚理这只人魈,岂非可以在五狱中挣扎好久? 那自己算什么? 一把刀? 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摇头道:“那就先别停,继续走下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知见障。”谢亚理还记得,“真的是知见障?” “我不知道。”苏乙这次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 他看着谢亚理:“但只要你有一点可能可以成仙,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相信你,火土。”谢亚理深深看着苏乙。 “来吧。”苏乙深吸一口气道。 谢亚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皱眉问道:“还来?你觉得有必要?” 苏乙点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 他不是受虐狂,他也不是好奇宝宝,非要知道五狱里到底有什么。 他非得承受这非人的痛苦,自然有他的道理。 谢亚理便不再劝。 她走向苏乙,距离苏乙很近。然后对着苏乙的鼻子轻轻吹了口气。 下一瞬,斗转星移。 等苏乙意识重新清晰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浴缸里。 温暖的水包围着他的身体,他低头,眼神从自己曼妙的双峰和深邃的丛林一扫而过。 他已经共享到了邱妙芳的身体。 这女人其实年龄不小了,但身材依然很匀称丰腴,皮肤紧致光滑,保养得非常好。 而且她练瑜加,柔韧度方面……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 女人全身心放松躺在浴缸之中,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但洗着洗着,她突然觉得水越来越热。 这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加热浴缸,浴缸里的水只会越来越凉才对。 女人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很不舒服的时候起身跨出了浴缸,然后随意扯过一条浴巾,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出走去。 但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她傻眼了。 火! 到处都是火! 客厅里已燃起熊熊烈焰,到处都在燃烧! 如果女人此刻能稍微冷静观察一下,她一定能看出不对劲来。 这火虽大,却无根。 家中所有的陈设都完好无损,仿佛燃起的熊熊烈焰跟它们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一样。 就连沙发上放着的报纸,窗户上挂着的纱帘都没有半点被焚毁的迹象。 但此刻女人满心慌乱,立刻跑去电话跟前,先拨打了119. 急匆匆打完电话后,见火势越来越大,女人立刻往门外跑去。 一拉开门,汹涌火舌立刻倒卷而来! 女人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下一秒就被烈焰吞噬了! 曾经有人统计过人最痛苦的死法,被火活活烧死,毫无悬念当选其中之一。 当你被火海吞噬进去后,会下意识闭眼、捂脸然后狂奔、倒地、打滚……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多坚持几秒钟,人就会彻底昏死过去。 然后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很快被彻底烧死,从痛苦和恐惧中解脱。 但在苏乙的感受下,这女人意识还非常清晰,感触也十分敏锐。 这种痛和寒冰狱那种痛还不一样。 这种痛就像是烧红的钢针穿透你整个身体,皮肉、骨骼甚至是内脏,包括大脑。 然后这钢针在你的身体里“滋滋”灼烧,温度越来越高。 好在这种极度的非人痛苦持续了大概不到十秒,女人就死了。 她的灵魂从肉身中解脱出来,进入了火坑狱之中。 这是个深到看不见天的火坑! 火坑只有一丈方圆,底部、四周的墙壁,全部燃烧着熊熊烈焰! 这里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 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烤着毫无保护的灵魂,女人哀嚎着向上爬去。 既然是坑,那么出口当然是在上方! 但这坑深十万丈! 你要爬到十万丈的高度,才能爬出这火坑! 坑壁都是燃烧的熊熊烈焰,要往上爬,不论你选择哪一面墙,火焰都会将你的整个身躯都淹没。这也就意味着你要有投身火海,甚至是长时间沐浴在火海中的勇气和意志才行! 但仅仅是这样也是不够的,在往上爬的这期间你不能松手,不能掉落,否则掉入坑底,你的努力和煎熬全都前功尽弃! 十万丈深坑,要沐浴在火海中一口气爬上去,这谁能做到? 想想就绝望! 当然几乎没有人魈能爬出火坑狱,这女人也不例外。 她的确比廖振富还不如,她甚至连十秒都没坚持到,连尝试攀爬的动作都没有,就因为极度的恐惧、痛苦和绝望而彻底崩溃,直接彻底魂飞魄散了! 呼! 在女人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苏乙眼前景色变幻,他人已回到了现实。 他痛苦地蜷缩倒在地上,双手还捂着自己的脸。 身上极度灼烫的感觉仿佛还有残留,隐隐传来,便让苏乙忍不住要惨叫出来。 太痛苦了! 本来苏乙以为自己承受了寒冰狱的痛苦,火坑狱的痛苦对他来说会稍稍减弱一些。 但并没有! 极度的痛苦没有适应性这一说,这种非人能承受的痛苦,就算是非人的苏乙也不能适应。 苏乙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但那种被火烧过的症状,仿佛还留在他的身上。 别说是动一动,只要是一点点风吹过来,苏乙都感觉浑身剧痛! 就像是有人剥了自己的皮,然后用魔鬼辣椒的汁液在自己血肉模湖的身体上擦拭一样。 这痛苦依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 见苏乙如此痛苦,谢亚理犹豫了下,又蹲下来,对着苏乙的鼻子吹了口气,将其拉入虚界之中。 苏乙出现在了谢亚理的闭关之所。 她周围萦绕着许多火星子,星星点点,就像是银河系中一颗颗星球一样,密集、数之不尽。 随着谢亚理每一次呼吸,这些火星子都会被她吸入身体,滋养磨炼她的灵魂。 这些火星子,就是邱妙芳魂飞魄散后的灵魂! 但却成了谢亚理的补品。 现在,也成了苏乙的。 虚界中一切虚假都会作用于现实,虽然这人魈之魂是被谢亚理吸收过的,但现在谢亚理通过虚界让苏乙再吸收一遍,等同于她自己把得到的好处分享给了苏乙。 苏乙很快惊醒过来,立刻就要抗拒:“这不行,这是你成仙的要件……” “但它也不那么重要。”谢亚理幽幽地说,“没关系,你吸吧,这样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不然你受不了的,灵魂被灼伤,很难恢复的。” 苏乙闻言便不再说话,开始随着谢亚理的呼吸,吸纳这些星点。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吞噬魂体之类的东西。 他之前在南投县,吞了许多邪神。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次谢亚理是用一种特殊的法门来吞噬这魂体星点的。 魂体星点被吸入后,就会化作一道暖流,冲刷灵魂。 这感觉极度舒适,让苏乙想起了邱妙芳之前泡热水澡的感觉。 它似乎在修复被灼伤的地方,同时,它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震荡着苏乙的灵魂。 苏乙感应不出这韵律对自己有什么作用,但这震荡让他的心态逐渐趋于平和,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贤者状况。 苏乙全身心放松下来。 但某一刻,他陡然惊醒,主动挣脱虚界,让自己的意识回归到现实! 他面色凝重,眼神阴晴不定。 谢亚理很快又找了过来。 “怎么了?” 她对苏乙突然剧烈的反应很奇怪。 苏乙看着谢亚理,道:“这仙,你不能再修了!” “为什么?”谢亚理问道。 “你比我修为高!”苏乙看着她沉声道,“我不信你感觉不到,那根本不是升华,而是改造!” “人魈在改造你的灵魂!” “积少成多。”谢亚理看着苏乙,“如果改造得足够彻底,就是升华。” “可以现在人魈的能量,你根本不可能彻底改造!”苏乙道,“这些人魈太弱了,根本不够!我怕到最后你的灵魂会变得畸形,被改造成四不像!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如果继续下去,你真的成人魈了!” “还有,这根本没有灭情绝性的作用!” “也许要等到五狱遍历之后……”谢亚理道。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苏乙走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之前的担忧和感觉是对的,也许你姐姐真的根本没有……” “姐姐联系我了!”谢亚理眼中突然迸射出惊人光芒,下一秒她的身影就从苏乙眼前消失了。 苏乙在原地怔了半响,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警官刚才的吸收过程不算什么愉快的体验,但起码苏乙被灼伤的灵魂,似乎真的恢复了不少。 苏乙本以为自己可以等来谢亚丽的解释,但并没有。 等谢亚理再来找苏乙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第三个人魈,已然伏诛了! 这次的人魈是个叫罗伦左的灯塔人,他表面的身份是西方教廷在湾湾总教会的神父,但背地里却是灯塔军火商的代表。 毫不夸张地说,湾湾想要从灯塔那里买一发子弹,都要罗伦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