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巫祝的处境比之祖先要差劲很多,他们的祖先是受人尊敬的巫岘,至高无上、权威旺盛、智慧荣耀、世袭传承。 到了他们这里,他们却被王权拒绝于门外,甚至因为被王权垄断了与神灵沟通,被污蔑叱责为怪力乱神、淫祀野祭。 一个巫祝如此处境,尚且能说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千百个巫祝都如此处境,那就说明是世道出了问题,是邪魔占领了人间! 可以想象,在数千年前的时代,一定有大量的巫不满于现状,纠结起来以“诛杀邪魔”为名号发起与王权的战争,好重新取代王权。 他们必然是失败的,数千年前,巫祝能成为部落首领,是因为知识稀缺且代际传承,如今知识已经被分门别类编撰成册,再不被神权所垄断,连他们沟通的神灵,也被王权的正统神祇取代! 失败,已经是必然! 可以说,王权与神权的斗争一开始就不同,列国的战争只是疆域和地盘的划分,说白了,就是谁多吃两口谁少吃两口的问题。 王权与神权的战争,却是你死我活,王权一旦被神权取代,将会再次沦为附庸。 二者相斗,必然是谁掌握的经验知识多,谁就能胜利! 神权社会这种低生产力下的制度,必然会被更高级的王权社会所取代。 这样一来,巫祝的势力失败后,他们被正统文明驱赶,也就能理解了。 宋思媛话至此处,巫神文明被驱赶的问题说得清清楚楚,她顿了顿解释道:“至于巫神文明势力流落各地,形成新的巫祭文化,就又是千年岁月发酵,要解释起来还得说一大堆话。” “我猜测,这里一定有个类似高媒母庙的建筑。” 她话音未落,周围啪啪拍手,众人察觉到声音时从身后发出,端起猎枪朝向黑暗。 “宋小姐不愧是宋家人,到了这种地步,还有闲工夫解释那么大一段话,老身当真是佩服万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精明沉稳的声音,除了那个老妖婆还能是谁,岳观潮和宋思媛互看一眼,正主儿总算是来了! 话音未落,已经见章夫人举着火把,带着十几个痞气冲天的军皮工兵走进来。 在她身后,章汉生和唐阁麟也紧紧跟随,十几个人将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岳观潮仔细观察,章夫人穿着对襟的秋色花袄,上面满绣松鹤鸟雀花纹,下身是个石松绿马面裙,外罩暗纹繁复的银灰毛斗篷,既能保暖也能遮蔽身份,头顶可能是离家太远,总算没了珠翠钗环,只在脑后梳起花团髻,戴着几支银簪子。 脸上略施粉黛,遮盖住苍白肤色,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出远门的精明老太太。 她身后的唐阁麟,明显是不喜欢下墓,脸色就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一身的工装裤夹克皮衣,头上还戴着飞行帽,净白面容就不像来下墓的,倒像是个来远游的公子哥。 最后一个重量级人物,还要数章汉生,章老总。 此人穿着一身笔挺服帖的墨绿军皮子,盖帽规整、皮靴到膝盖,肚子微微发福凸出身体,肩膀上披着斗篷,时刻都揣着腰间短枪。 此人,岳观潮还是第一次见,好歹是军旅出身,他还以为章汉生是个英明神武的大人物,现在看来不过是国脸宽腮的老匪头,穿起军皮子,就跟山贼套了黄马褂似的违和! “你们是怎么跟过来的?你跟踪我们?” 岳观潮故作愤怒拿枪对准这些人,这些兵痞或胖或瘦,也都是凶煞非常的神色,见自家老总被拿枪指着,全都举起长枪围着众人。 “大侄子,兵不厌诈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语毕,孙大乔推开人群,乐乐呵呵走进洞口。 “孙大乔,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们带着你闺女去治病,还给你钱应急,你居然敢背叛我们。” 演戏要做圈套的,宋思媛率先出声呵斥他。 “孙大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还以为你跟随我们一路冒险,早就弃恶从善,你咋能继续执迷不悟,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一梭子打死你,也报了我们叔爷俩的仇。” 岳青山这番话,说得众人义愤填膺,他们的愤怒全被章夫人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相信,自己的到来让这些人感受到了威胁,这才恼羞成怒。 “跟这个老东西废什么话,一枪打死他算了。” 岳二炮说话时已经扣枪上膛,双方情势如水火,一分都不肯相让。 “你看看,我都说了多少遍,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我们已经不是土匪子,多少文明点!” 章汉生目光得意又说道:“我的工兵营两百人,除了跟着我进来的,全都在洞口外待命,只要你们敢枪响,就等着被打成马蜂窝。” “小兄弟,你,还不把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