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徐道长的说法,这些人可都是被西京给害成了这样,他们难道就甘愿在城外成难民?这要是在东北大家伙早就把衙门给围了,不给个说法,指定几砖头闷出血滴子,哪能就认栽啊?” 岳观潮叹了口气,总觉得心中憋闷得很,徐侠客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摆了摆手:“他们也不是没闹过,闹得最翻腾的时候,这些流民已经聚拢成了流民赈济会,要找省城公府谈判。” 对于这一点,省城公府确实没料到,老百姓如果聚拢成势力,你就不再是流民而是匪群,公府的人起初还很担心他们成事,后来有高人从旁指点,不过数月就给轻松化解,他们再无聚拢成势力的可能。 原来,这高人给出的招叫“既给大棒也给甜枣,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这些流民本就是失地百姓,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亲朋好友被治安署殴打过,他们自认为铁板一块,聚拢之初,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若是让这些人真的把公府衙门给砸了,那这西京营缮计划算是完了,可如果不跟他们谈判,那这些流民已经是孤家寡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能做出什么事儿谁都不知道。 公府只好先按照他们的吩咐,派出行署专员跟他们谈判,人行署专员说了,可以跟他们谈判,但是数百号百姓人多眼杂意见也多,他们要把所有百姓的意见都汇总起来,派个总代表来谈判。 老百姓哪里跟官老爷打过交道,还以为公府是真的想谈判,互相选出一个还算说得上话的总管事,带着他们的意见去了公府。 这总管事一到公府,屁股还没做热呢,人家行署专员立马来嘘寒问暖,还把他拉到西京最大的酒楼,名为谈判,实际上却是在大吃大喝,等吃得差不多了,行署专员可说了。 您既然能被选为管事的,那也算是个能人,何苦跟这些穷馊百姓待一起,即便你为他们争取来宅地又怎么样,到时候西京的营缮计划完不成,上头人不都得把责任怪在你头上? 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平常不都得在西京城讨生活,万一得罪了省城公府,你是想举家搬迁带外省去! 老哥哥,您好好想想这个道理,若是执意如此,无论百姓们是输是赢,您都算是把省城给得罪透了,以后我劝您赶紧打包东西去外省避难,到了这个地步,哪个百姓敢收留你,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您比我们都清楚。 可若您还算聪明,就把出头的机会让给别人,由着这帮穷馊百姓瞎忙活去,他们的地可是自个儿亲手卖的,那些不卖地的不活得好好的?您要是愿意,我就代省城公府给您个准话,一套新宅子送您了,以后带着嫂子孩子继续在西京过活,反正西京城以后会越来越气派,叫他们自个儿闹去吧。 这通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和公府对抗的利弊说得清清楚楚,总管事虽说是为民请命,可到底也是个肉眼凡胎,他与这些流民虽说有亲故,但还不至于要他堵上性命和家当的地步,只要动了退却的念头,精气神立马一泻千里,等总管事从大酒楼出去不久,再不敢为流民出头。 后来,流民们发现总管事的从城外迁入崭新宅院,一家老小乐乐呵呵过起日子。 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个例,但凡是被选中为代表去谈判,大多是苦大仇深进门,满脸喜气出来,等再过几天必在各大洋行有存款,带着家人住进气派宅院,等越来越多的代表人从谈判得了实惠,去谈判竟然成了抢手的买卖,有流民当街为谁去谈判打得头破血流。 如此一来,好好的聚众谈判成了野狗啃食儿,等公府的大棒子打过去,野狗群立马就散了,流民赈济会沦为笑谈,再难成事。 此后,但凡谁想代表他们去谈判的,那都会招来嗤之以鼻的口水。 呵呸~你个怂包蛋,想住大宅子自个挣去,还敢拿额们当垫脚石,谈判这事儿甭怂球了!!! 那高人给公府支的这招儿,不但瓦解了流民赈济会,连流民的心气儿都给打垮了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此后,流民虽有小乱,却始终都没法子聚集起来,渐渐地也都认命了。 “你说说,论胡搅蛮缠这些人拼不过治安署兵痞,论人脉背景也比不过外商豪绅,论阴谋诡计更斗不过公府的专员,他们个个金丝眼镜中西装,天天不干活不下地,全是怎么琢磨对付老百姓,可怜这些穷苦人无权无势,只能被官僚和地主联合欺压,此后再难翻身,有那想翻身的,那就只能为奴为婢任劳任怨,像黄包车夫似的卖力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