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实验室的博士生、研究生们完成工作的速度比预想的快，他们有的在第二天，就完成了自己负责部分的工作，一问才知道是熬夜码出来的。　　这种对待工作的积极性，肯定会得到企业老板的赞叹，但王浩不是企业老板，他并不推崇大家这样去做。　　研究生、博士生们的工作进展快，也让王浩和张志强有些头疼，因为他们负责的代码部分还没有完成。　　两人干脆也熬了夜，一口气工作到了十二点，后来就干脆睡在了实验室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简单吃了个早饭，又开始继续工作。　　后一天，大部分工作都是对程序进行调试，包括其他人交上来的程序包，包括他们自己负责部门的代码都需要进行调试运行。　　等所有代码都调试好以后，就可以一部分一部分的进行对接，调试运行、完善的过程要比码代码的过程还要慢一些。　　接下来，又过了两天时间，各个部分才差不多对接完成，随后进行得到第一次的整体运行。　　“成功输出了结果，还不错，这个‘0.03%’是什么意思？”张志强还是有些不明白，“是说这个数字对应的梅森数，是梅森素数的概率吗？”　　“数字没有概率，是素数就是素数，不是素数就不是素数。”王浩道，“不过，你理解的也没错，只是一种评价体系输出的数字而已。”　　“0.03也太低了吧。”　　王浩道，“已经很高了，虽然肯定会刷下这些数字。”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科技处的李明忽然找了过来，“王浩啊，赶紧去理学院实验楼，有记者要采访你。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问了人才知道，原来你在这里。”　　“必须要接受采访吗？”王浩稍微有点不情愿，他感觉手里的工作更重要。　　李明道，“也不是必须，省里的电视台，还是应付几句吧。”　　“好吧。”　　王浩想想也应该稍微休息一下，应付记者的采访就当是休息，就跟着李明过去了。　　采访地点是在理学院实验楼的小会议室。　　省电视台的记者已经等在那里，就连采访的背景已经布置好，搬了个全新的办公桌过来，王浩就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背景则是一张世界地图。　　他坐下来接受了采访。　　记者的提问依旧是围绕阿廷猜想，阿廷常数的研究，是近一段时间最火爆的数学话题，哪怕是国外，也都有很多很多人在谈论着。　　这是近几年国际数论领域最大的成果。　　上一次出现如此有影响力的成果，还在阿迈瑞肯的华人数学家完成对‘弱化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　　王浩很可能凭借这个研究拿到国际级别的数学奖项，国内一些奖项可以说已经预定了，获奖就只是个颁奖时间问题而已。　　采访围绕阿廷常数证明展开，王浩也说起了阿廷常数存在性的意义，“在一定意义上来讲，这说明质数也是存在规律的。”　　“这种规律不一定像是其他数字一样，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摸清底层的规律。”　　“这很重要。”　　王浩做了个简单的解释，也说明了一下数学基础研究的重要性，“很多人或许会问，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研究这些？”　　“你们可能有听过，有机构专门去计算圆周率π，把它算到几千亿、几兆亿位，为什么呢？”　　“那对现实当然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却能帮助人类了解所处的宇宙，所处的世界更加了解、更加明确。”　　“这种不断进行的计算，是希望能看到一种结果，那就是圆周率永远无法算尽。”　　“但如果算尽了呢？如果通过计算证明π是一个有限循环小数呢？这两种可能都是很可怕的，不止说明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圆，同时也说明我们的宇宙可能不是一个真实的宇宙，就像是一些科学家的描述，宇宙很可能只是一堆代码，我们也只是虚拟出来的而已。”　　“有关素数分布的研究也是很类似，最基础的数学、数字，就是对于宇宙的描述。”　　“在最基础的领域，我们要不断进行探索……”　　王浩用简单的比喻说了一下研究的重要性，感觉自己接受采访都是超常发挥了，否则他会解释一堆和阿廷常数有关内容。　　虽然他知道绝大部分人对此肯定不感兴趣。　　记者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在完成阿廷常数的论证后，你的下一步研究有计划吗？可以说说吗？”　　王浩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正在研究梅森素数，希望能在这个领域有收获。”　　接下来他简单的解释了梅森素数，采访就结束了。　　……　　省电视台对于王浩的采访还是非常重视的。　　北疆省不是学术大省，很少出现非常知名的学者，即便是北疆上出身的学者，好多都去了东部沿海城市，或者干脆就去了国外。　　简单来说，北疆省留不住顶尖人才。　　现在西海大学出现了一个年轻数学教授，完成了世界顶级的数论成果，绝对值得大书特书。　　省电视台把采访的整个过程当做科学节目来播出，还节选了其中的片段作为新闻播放。　　同时，省电视台所属的网络新闻媒体、微薄，也都刊载相关的报道并发布出去。　　省电视台对于新闻很重视，但实际上，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因为有好多媒体已经做出了报道，王浩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　　不过有些关注的人，看了报道以后，很快抓住了重点。　　“王浩正在研究梅森素数。”不少人都感觉很可惜。　　有人甚至在网上评论说，“王浩去研究梅森素数了，又一个数学天才要消失了。”　　“看看那些以往的数学天才，能在数论领域有一个成果就很了不起了，继续研究也不会再有成果。”　　“王浩应该向陶哲轩大神学习，不要碰数论，不要碰数论。”　　“我记得陶哲轩有一次接受采访，说准备要研究孪生素数猜想，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完成了弱化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幸运伴随着他。”　　“……”　　王浩可没心情关注舆论问题，他接受完采访以后，马上回到计算机实验室，和张志强一起对于整个程序进行最后的完善。　　又是一天时间。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们确定程序已经完善，可以放进电脑里正常运行了。　　他们简单商量一下，直接找到陈庆华院长，申请使用新购置的两台大型服务器。　　计算机实验室最新购置了两台服务器，花费了八百万的经费，说白了就是一大堆的处理器、硬盘等硬件集合，计算能力是相当强的，每一台服务器的计算能力，要超过三百台以上的万元台式电脑。　　这两台服务器是准备当做计算机实验室的核心设备使用的。　　陈庆华听到他们申请使用服务器，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他们做进行的不是计算机实验室的项目，而且最主要是，他不认为一群人编写个程序就能找到梅森素数。　　但仔细考虑了一下以后，他还是同意了。　　陈庆华主要考虑对象是王浩，张志强根本不在照顾的范围内，王浩可是顶级的算法专家，而且就在西海大学工作，即便只为了交好王浩，让他们用一下服务器也没关系。　　他很大方的同意了，还出具了一个同意使用说明，把具体使用情况写出来签字盖章。　　计算机实验室的服务器是属于实验室的公共财产，也是学校为了发展实验室拨款购买的，可不像是普通电脑一样想用就用。　　张志强拿到了使用权以后，顿时非常兴奋的带着王浩过去了，他一直对两台服务器心心念念，但因为手头上没有需要使用服务器的项目，很遗憾根本就没有用过。　　这次可以试试了。　　两台新的服务器是在所谓的中心实验室，其实就是六层的会议室改造出来的。　　他们打开电脑把程序录入，在强大的硬件支持下，让程序快速运行起来。　　同时，一个个数据也都输出到文件里，并进行了分类。　　这个程序输入的数值是6000万以上的数字，可以快速检测中其中的素数，并进入到真正的分析程序中，输出的则是‘素数’以及‘对应梅森数是梅森素数的概率’。　　概率，是一个程序的判定数据。　　最高的概率设定是百分之十，最低的概率则只有0.01%，绝大部分输出的素数对应的都是0.01%。　　但是判定的准确率并不是那么高，比如，已知的第49个梅森素数，M74207281，程序判定是素数的概率只有8%左右。　　第50个，M77232917，概率则为6%左右。　　帕德里克-罗什找到的第51个梅森素数，M82589933，判定的概率也不到9%。　　虽然程序判定的不是那么准确，但显然几个数字对比其他数字判定的概率要大的多。　　程序输出的第一个文件里就包含了所有概率在1%以上的素数以及判定概率。　　第二个文件则包含0.1%到1%的素数。　　第三个文件则包含0.05到0.1%的素数。　　其他素数就被放弃，输出到最后一个文件里。　　“我们先检测一亿以下的数字。”王浩进行了设定。　　张志强则是在编写程序，把输出文件一对接Prime软件的自定义入口，以便实现让‘文件一’的素数，可以输入到自定义检测中。　　这样就不用一直盯着程序，去一个个进行输入操作。　　王浩仔细打量着服务器主机，好奇的问道，“我们用这两台服务器，给一个几千万位数字做素性检测，算一个数大概要多久时间？”　　“这个不一定。”张志强道，“如果快的话，几秒钟就够了，比如，这个数能够直接被很小的整除，比如3，7，但只是极端的特例，大部分还是要用卢卡斯-莱默检验法，一直检测到最后，快的话也需要超过十个小时。”　　“……这么慢？”　　“这已经很快了。”张志强用力的咧咧嘴，那可是千万位的数字，计算量简直超出想象，只需要十个小时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若不是有卢卡斯-莱默检验法，想检测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好吧。”　　王浩抿了抿嘴点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等着？让它慢慢运行吧，按照这个速度来说，计算完第一个文件，最少也要一个月以上吧？”　　“差不多。”　　张志强计算了下时间，觉得应该和陈院长再说一下，服务器用一下倒是没关系，但是连续使用一个月，似乎就有点儿过分了。　　“算了，明天再去吧！”他想着还是摇了摇头。　　……　　王浩和张志强到外面简单吃了个饭，还约定第二天去实验室，给参与的学生们发钱。　　然后就休息了。　　连续忙碌了好几天，王浩也感到非常的疲惫，填饱了肚子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十个小时后。　　地球对面。　　密苏里中央大学数学家柯蒂斯-库珀，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工作后，就去了计算机房，例行的打开GIMPS开放信息查看数据。　　柯蒂斯-库珀是第四十九个梅森素数的发现者，当时他已经加入了梅森素数电子前沿基金会有七年时间。　　自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一直致力于协调推广GIMPS，希望能有更多志愿者加入进来。　　现在只要正常来上班，柯蒂斯-库珀结束一天工作后，就会到计算机房的电脑上看一看。　　GIMPS是分布式的开放网络，信息全部是对外公开的，任何人登陆都可以查看。　　显示的内容包括‘哪些数字已经被检测完毕’、‘有多少个CPU参与了计算’、‘用户在线人数’、‘总计计算时长是多少’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最新验证的梅森素数’。　　对于最后一种信息，柯蒂斯-库珀根本就没考虑，他认为下一个梅森素数，最少还要等上两年以上时间，因为到现在来说，每一个数字的计算量都太大了，志愿者个人的电脑，想验证一个数字需要很长很长时间，而无法做一个数字的完全检验，就代表检测会成为无用功，因为没完成的检测，根本就不会上报。　　任何软件也不可能做到监测所有的计算数据，否则也不用志愿者参与了。　　今天似乎和往常一样，有一些数字被检测完毕，登陆的用户、CPU数量还是差不多。　　柯蒂斯-库珀仔细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一条特殊的消息--　　“新的梅森素数被验证，来自中国用户WangHao，数字为M6XXXXXX！”标红的字体想不注意都不行。　　柯蒂斯-库珀顿时惊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才确定消息是真的。　　他马上登陆了GIMPS网站的论坛，果然上面已经有了大量的讨论。　　“最新消息，新的梅森素数出现了！来自中国的王浩！”　　“他真是幸运啊!”　　“竟然是6开头的数字，处在第48和第49个梅森素数中间，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区间肯定有梅森素数，没想到还真的有！”　　“中国人，很少见啊，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梅森素数的中国人吧？”　　“竟然是我们中国人，真是太牛了！”　　“朋友们，梅森素数不分国界！”　　“我真是嫉妒他，我的电脑已经持续运行了七年时间，结果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　　“你才七年，我都十五年了，电脑都换了四台了！”　　柯蒂斯-库珀看着消息，才确定是出现了新的梅森素数，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马上把事情告诉了梅森素数电子前沿基金会的其他负责人。　　梅森素数电子前沿基金会的主要负责人有三个，一个做软件开发，一个做网站、论坛维护，还有一个是原来的赞助商，附带还有一个很小的组织，主要负责宣传和资金方面的活动，还推广过和梅森素数有关的产品，只不过推广效果一直都很差。　　比如，他们推广过一款T恤，结果T恤的售价赶不上运费，购买者可以说寥寥无几。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了最新梅森素数的消息后，他们立刻发布了公开信息，宣布发现新的梅森素数。　　“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宣布，来自中国的志愿者WangHao，发现了新的梅森素数M6XXXXXX。”　　“我们还需要对结果进行重复验证，这个工作会由来自密苏里中央大学的柯蒂斯-库珀教授负责。”　　“虽然不敢明确的说，但这个结果是软件的正常上报，极大可能是真的！”　　佛罗里达州，奥卡拉市。　　一个有些狭窄的出租房里，披头散发的帕特里克-罗什，正一脸兴奋看着电脑屏幕播放的战斗场面。　　某一时刻，一切索然无味。　　帕特里克-罗什淡漠的打开了浏览器，就注意到了GIMPS发布的信息，他呆愣愣的看着，好半天才自语道，“所以说，以后我的名字，就不能继续挂在GIMPS网站上了？”　　“出去泡、妞的资本都没了？”　　“这个WangHao，真是个幸运到踩狗屎的混蛋……”　　“WangHao、WangHao，奇怪了，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啊？”　　“我有认识的中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