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北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天空刚下过雪,像是被洗净了一般,被积雪裹着的大地与纯净的天空相接,整个北宗陷入了一片白色的死寂。 那时小逸风才十岁,他是穿着锦衣长大的,整日待在府里都是闲着。 因为年纪太小,他还没有继位,整个北宗的事物都掌握在高胜天的手上。 他不懂那些,他的母亲汤若言也没有准备让他知道那些,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那么小便承受太多。 可是,天不如人愿。 冬日里的人总想睡着,可小逸风却耐不住性子,从早到晚,他都不知疲倦。 一日,偶然之间,他想要去寻他的堂兄,高海成,也就是高胜天的嫡长子。在他眼里,哥哥待他总是好的,平日里也总是哥哥带他玩耍。 当他去寻哥哥,路过高胜天的书房时,他听到了高海成的声音,他高兴的走近,小脚丫踩在软绵绵的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是,那一次,他却听到了他的叔父与他的堂兄,原来一直想让他做他们的傀儡。他们要的就是他的没出息,他的愚蠢,以便于他们更容易掌管整个宗门。 小逸风吓坏了,他惊的一溜烟地跑掉了,他突然觉得他周围的人是那么的虚伪。 回到他母亲的院内,汤若言正侧躺在榻上小憩。屋内生着炉火,他刚一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便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暖气,可是他又不想进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 屋里的侍女发现了他,想要将他带进来,可未来得及,小逸风便跑了出去。他跑到前院,发现前院紧闭的大门旁还有两个打瞌睡的家丁。然后他又继续跑,不停的跑,在府内,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窄窄的门,那个门边是后院里的后门,许多仆人平日里便由此出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小的年纪,对这些权利之争还很模糊。可他的心中就是很不悦,总有一种所有人都将他当做傻子,所有人都欺骗他的感觉。 他将将要推开那门,真想出去呼吸一下那外边的空气啊。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句十分稚嫩的声音。小逸风转过身去,见到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身上的衣服十分单薄,脚上还穿着一双夏天的只有一层布做的小破鞋,两根大脚拇指都露在外面了。 小逸风顿了顿,才开口问她:“你是谁?” 女孩答:“嬷嬷们都叫我阿真。” “你在外面做什么?”小逸风睁大的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 “我是见你在外面我才出来的,你要进屋吗,屋里暖和。” “好。” 小逸风眼里懵懵的,但还是跟着阿真进了屋。 进了屋,小逸风还是觉得屋里很冷,但阿真看起来要比刚刚好多了,或许,这里就是她的天堂。 小逸风环视屋内,他从来都没来过这里,从不知府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十几张床并排放着,屋里只有一个嬷嬷,其他的人都出屋干活去了。屋里很简陋,只生了一个熏人的碳火盆。 嬷嬷听到声音,抬头去看,惊叫道:“少宗主!”这小祖宗怎么来这里了,要是让夫人知晓,可是不得了。再看看站在一旁的阿真,觉得定是这丫头惹的祸事。 “你是少宗主?”阿真问。 小逸风不语,见那嬷嬷就要迎上来,他便拉着阿真的小手,与她一起跑了出去。 “你带我去哪?” “去了便知。” 两个小人便在府内,手拉着手跑了起来,留下一路的小脚印。 “娘!” 小逸风带着阿真直奔了汤若言的屋子,汤若言叫这声音给唤醒了。她躺在榻上,稍稍起了起身,便看到自己的儿子带了个小丫头回来。 “你看这里比那里暖和多了。”小逸风说。 阿真“嗯”了一声,但她见这屋子锦绣华丽,真不是她住的那个屋子能够比的,再一看那榻上躺着的美丽贵艳的妇人,想必是位主子。 她的双眼与汤若言正对上,眼一瞅便赶紧跪下,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就那么跪着,一声也没吭,又偷偷地抬眼看去,看完便又低头看地上了。 “你干什么?”小逸风见她跪下,又看了眼母亲那里。他跑到汤若言身边,说:“娘,她是我带回来的,是我的客人。” 汤若言慵懒地眯着眼睛,她伸手摸了摸小逸风的头,然后说:“你是从哪带回来的。” “后门那里……”去后院的事暴露,他真怕母亲会发现什么。 “你去那做什么?” “我……没有人陪我玩,我走着走着就到那里了,然后就看见她了,我见她冷,便带她回来了,娘的屋里最暖和了。” 汤若言收回了抚摸小逸风的手,扭头看向了阿真,打量着她说:“把头抬起来。” 阿真有些害怕,听言,只慢慢将头抬起,向上抬的小眼珠子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错。 “叫什么?” “阿真。” “阿兰。”汤若言唤了屋内的丫鬟,又说:“带她去换件衣服。” 阿兰未走,回道:“夫人,屋里没有女孩儿家的衣服,我小时的衣服还在,不如让她穿我的。” “也好。” “谢谢夫人。”阿真行了礼,便带她下去了。 小逸风心里激动,还好母亲未赶她走:“谢谢娘。” 后来,汤若言叫人去查了阿真的来处,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规矩还没有学全,在后院的最后面,由一个嬷嬷带着。 阿真也算是走运了,以前的汤若言性子跋扈了些,但是自高玉录去世后,她的脾气便渐渐收敛了,每日便呆在屋里躲清闲,不爱去理那些糟心事。 这一次,她让人将阿真接到了院里,既然小逸风喜欢,总不过是个丫鬟,接来便接来了,就当是给小逸风寻了个丫鬟。 幼时。 小逸风问阿真:“府里的许多人都骗我,你可会骗我?” 阿真说:“我娘亲说骗人不好,我不骗人。” 他又问:“你可会当我是傻子?” 阿真答:“我见过傻子,你不是傻子。”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当然,我是你的丫鬟。” “那你会变得像那些坏人一样吗?” “我不是坏人。”阿真委屈的眨巴着双眼,她怎会是坏人。 转眼六个春夏秋冬,高逸峰16岁了。宗门里开始乱了起来,有些权势的都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那时,高胜天在门内的势力已十分庞大,这自然引得不少人的不满,一个庶子,又不是规规矩矩继位的人,其他人心中不愿,与其让一个明白人坐上宗主之位损害自己的利益,不如让那个不晓世事的少宗主继位要来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