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向很勇敢哦,哪怕被报复,也没有害怕,仍然冷静地找专业人员。”萩原研二再次夸奖道。 他笑着眨了眨眼睛,用夸张的语气道:“不仅很勇敢,还很帅。” 对于这种夸小孩子的专用语气,日向合理只能干巴巴地回应,“呃,谢谢。” “好高冷的回应。”萩原研二作势伤心,又很快振作起来。 他颇为认真道:“小孩子坚强,是很好的事,不过不可以硬抗哦。”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询问的,都可以第一时间问我,比如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个警官在这里,比如为什么先疏散群众……这些问题都可以。” 拆弹的专业人员,只要有一个到场就够了,难不成还要集齐七个,现场开个讨论会,然后失败,一次性死光? 在有炸/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疏散群众不是应该做的吗? 日向合理没什么想问的。 萩原研二又补充道:“哪怕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这种问题,也可以询问哦。” 这个,日向合理确实不知道。 第二个炸/弹犯先生,还能说是为同伴报仇,但第一个炸/弹犯先生……事到如今,日向合理还是觉得对方的理由很扯淡。 于是,他便重复了一下,“为什么,会是我?” 萩原研二露出大大的笑容,他用确定的语气回复:“因为你太优秀了。” 日向合理:“……?” 他茫然地吐出一个音节,“啊?” “你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到‘你是一个优秀的人’这件事,但事实就是如此。”萩原研二继续道,“无论是家世、成绩又或者是样貌和人缘,你都很棒。” “可是呢,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过得不好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萩原研二为难了一下,才想出一个例子,“如果在上学的居然,你遇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野猫,它被夹子卡住了,你会怎么做呢?” 都无所谓。 可以直接视若无物地路过,也可以随手帮助一下,更可以帮助对方结束痛苦。 日向合理想了想,没把答案说出口。 这种回答,总感觉不符合正常人类的观念,说出口,大概率会被勇敢狗勾盯上吧? 就像是被卷毛警犬盯上一样。 谁知道,萩原研二顿了顿,自己道:“有的人会直接无视、照常上学,有的人会可怜猫咪、选择伸手帮助。” “有的人则会感觉就算把野猫救下来,顶着那种伤势在外生存,也根本活不下去,还不如直接让对方没有痛苦地死去。” “还有的人,则会把野猫带回家。” 萩原研二认真道:“每个人的观念不同,不同的家庭出身也会养成不同的习惯,不过这些反应,都是很正常的。” “而还有一些人,会选择把夹子拿开、把野猫带回家,却不是因为要救它们,而是要折磨它们、听动物的哀嚎声。” 日向合理眨了眨眼睛。 “小日向呢,在这种人的眼里,就像一只漂亮的猫咪,他们会觉得‘凭什么你过的这么好啊?’,然后报复你。”萩原研二伸手,做出类似顺毛的动作,拍了拍日向合理的后背。 “这种看法,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完全和你无关的,只是对方太过极端。” 日向合理懂了,萩原研二还是在安抚人质。 对方的意思是:‘被炸/弹犯盯上,不是你哪里做错了,比如看了别人一眼之类的,纯粹就是那个人太low了。’ 还有一层潜台词,‘就算你不看他一眼,他也会有其他各种理由、去把他作恶的理由推到你身上’。 这样想想,确实。 他当时只是普通地看了一眼那位炸/弹犯先生,就被盯上了,没看的话、估计又会有其他理由。 果然和他自己毫无关系! 他诚恳道:“原来如此,谢谢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松了一口气,又若有所思道:“对了,他是直接到你家来找你的吗?” 日向合理适当改编了一下,把他昨晚在楼下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到被敲门挟持,都说了一下。 然后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萩原研二,以防万一,补充道:“那扇门拦不住成年男人的,所以我直接开门了。” 对方手上有枪,直接对着门锁开几枪就能迅速打开门了,就算没有枪,多踹几脚、也能把门踹开。 所以日向合理才那么轻松地接了任务,直接出门。 “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小日向果然很棒。”萩原研二继续给予赞美。 他又笑眯眯道:“所以,小日向现在害怕吗?” “我现在有点害怕,超级想要个拥抱哦?怎么样,安慰我一下吧?” 日向合理:“。” 还是这种逗小孩子的语气。 他坚决拒绝,“不要,我不害怕。” “欸,那小日向很勇敢!”萩原研二继续赞美。 逗小孩子的语气太明显了,日向合理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无所谓身上的炸/弹,但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习惯了。 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都会有基本的求生欲望和求生本能,无论是动物、还是动物之一的人类。 ——除非你‘死’过很多次。 日向合理身上有疫苗,快速自愈的能力真的非常出众,哪怕他被炸/弹炸掉几条肢体,不到一天时间、就能活蹦乱跳地恢复成功。 丧尸潮又很需要大范围的清理武器。 一开始被炸/弹余波波及到,日向合理缓了三天,才从幻痛中脱离,后来就已经能够熟练地调整好承受伤害的姿势,默默忍受了。 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生命值和身体状态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可以衡量的东西,和压缩饼干、武器没什么区别,都是有用的东西。 在那种情况下,重视‘受伤’、‘食物’和‘武器’很正常,但要像普通人那样重视伤口之类的,就有点困难了。 萩原研二再次叹了一口气,“小日向好冷淡。” 他看了一眼手机,站起来,从楼梯间高处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皱起眉头。 “外面有无人机,楼下还有些媒体……”萩原研二道,他把头转过来,看了一眼日向合理,剩下的话就被咽下去了。 日向合理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左手的手臂撑在台阶上,把自己后仰的身体撑住。 他微垂眼,眼神没有看萩原研二,而是落在半空一点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是冷淡的厌世脸。 人和人是不同的,萩原研二再次意识到,对方那么不合群、为什么在学校却很受欢迎。 东京是个很古怪的地方,一般来说,只要是不合群的人,都会被大家默契地排斥、并且在背后耻笑。 但日向合理太…… 他的外貌,已经介于一种边缘了,处于人类界限、似有似无突破出去的边缘。 拥有这样的样貌,过分冷淡就不是怪人了,按对方学校里那群小孩子的说法,那就是‘欸,日向同学那么好看,冷淡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楼梯间有声控灯,但没有亮起,所以周围只有自然的冷感环境光。 莫名的,萩原研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有点奇怪,为什么松田阵平会突然对日向合理很感兴趣一样。 他现在对日向合理也一样感兴趣。 因为,某些时候,对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是那种游离于人群之外,冷冷地审视着所有人类的眼神。 拥有这种眼神的日向合理不像是人类,而是高高在上、却又冷漠无情,审视着每一位信徒的神明。 就像刚刚,萩原研二在努力安抚日向合理、思考怎么解救对方。 现在,萩原研二却微妙地觉得,他不是在安抚日向合理,而是在安抚自己,也不是在思考怎么解救日向合理,而是在思考怎么拯救自己。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 他只能归结于,‘人外感的错觉’。 ‘由于光线或者其他任何原因,他擅自给只是冷淡一些的日向合理加上了人外感滤镜,又因为这种滤镜产生了微妙的错觉’。 嗯……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