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一行这个办法听起来很笨,却仿佛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这件命案青州不太重视,相思林封锁了两天就没人看守了,有些个住得远的青年男女没听到消息,还是赶过来挂牌子许愿了。 宋喜看着树上挂的牌子忍不住有些头痛,起码有一千多个牌子,一个个的看还不得把人给看疯了。 匡一行还嫌青州府衙的捕快们办事不仔细,不要他们帮忙,让宋喜和他的两个侍从搭了梯子上树去翻看,他自己则坐在一个有凉棚的竹椅里喝茶。 匡一行指手画脚的说:“朱公子是死在那棵树下的?那就把那棵树上的牌子都给我看得认真一点。” 宋喜擦擦头上的汗,树上的牌子都是外面小路边小贩卖的,式样都是一模一样的,看得他眼花缭乱的:“匡大人,你是不是也该上来帮帮忙啊?” “我这种爱动脑子的人,一向都不太爱动手的。”匡一行悠闲的喝了一口茶:“哎,你左手边那堆还没看呢。” 宋喜被他这么一嚷嚷,也闹不清楚那一堆到底有没有数过了,只好回过头再去数一次。 宋喜正数着,一个裤脚挽得很高,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一杆旱烟,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进了相思林。 匡一行看到这个拿着旱烟袋的男人立刻有了精神:“四爷,怎么样?” “在朱公子自杀那天早上,青州下过一场大雨,相思林这边的地到傍晚还没干透,所以朱公子的鞋子和衣服上都沾了一些泥土,我刚才沿路看过来,应该是这里沾上的。”旱烟袋说:“从鞋底的泥来看,他是自己走到这相思林来的。” “我们都知道朱公子是死在这相思林的,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匡一行有些失望的说。 “尸体放了那么多天了,天气又这么热,你指望我给你找出什么东西来?”旱烟袋一瞪眼,在匡一行的椅子边蹲下,拿出打火石点燃了烟丝。 他的烟丝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一点燃便散发出一种特意的甜香。 宋喜本就对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上下级关系的对话吸引,又闻到这股特别的味道,忍不住好奇的走下半截梯子,侧耳听匡一行和旱烟袋说话。 匡一行笑嘻嘻的侧身靠在扶手上,看着旱烟袋:“如果是一般的尸体,我也不敢劳烦你呀,特地请你来,不就是因为你厉害嘛。”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旱烟袋:“别卖关子了,天气这么热,大家都很辛苦,早点说出来,大家也能早点收工嘛,晚上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谁稀罕吃你的?”旱烟袋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了茶杯:“我将他直接划开了,发现他的经脉异于常人,非常的粗大。” 宋喜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那说明什么呢?” “只有内功深厚的人,长期运功冲击经脉才会有这种情况,可你们又说他没有练过武,所以我再查看了他的丹田和四肢的肌肉骨骼,的确不是个练家子。”旱烟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站起来就走:“除非有人只练内功不练武功,否则很难解释,至于朱公子是不是这种情况,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我可不伺候了。” 宋喜看着旱烟袋的背影,从梯子上跳下来:“这位仵作大叔的脾气可真大。”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匡一行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仵作的态度,他回身看了宋喜一眼:“看什么热闹呢?线索找到了吗?” “我这不下来歇口气嘛,大人,天气这么热,你也给我杯茶解解渴呗。”宋喜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嬉皮笑脸的说。 匡一行还真倒了一杯茶给宋喜:“喝吧,菊花茶,退火的。” “多谢大人。”宋喜对茶倒是没什么讲究,这么热的天,给他一杯白开水也行,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朱公子难道背着人练过武功?谁会只练内功啊?” “你是江湖人还是我是江湖人?你练过武还是我练过武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啊?”匡一行瞪了宋喜一眼:“自己用用脑子。” 这语气不像责怪,倒像是师父在教徒弟。 宋喜回了匡一行一句:“我又没问你。” 就在这个时候,梯子上翻查牌子的侍从说:“找到了。” 匡一行的侍从翻看完了自己的那棵树,看到宋喜在喝茶,就去宋喜那棵树翻看,没行到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匡一行将手中的折扇合拢,敲了一下宋喜:“看到没,刚才我就说了是在这棵树上的。” 宋喜不服气的说:“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刚才啊。”匡一行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许愿牌:“妾为丝萝托乔木,郎为明月照烟霞……朱明,阮馨……朱明就是死去的朱公子,可这个阮馨又是谁呢?” “朱公子的情人呗。”宋喜从匡一行手里抢过许愿牌仔细看:“从这个牌子上的红绸上来看,这牌子挂在这儿应该不超过半年……牌子就是前面路边上小贩卖的式样……可这个字不是朱公子写的,我在他的书房见过他的字……朱明这两个字是他邪的,可其他不是……字迹娟秀,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应该就是这个阮馨。” “废话,许愿牌上的字不是朱明的就是阮馨的,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匡一行扇着扇子,天气太热了,他这个胖子满头的大汗。 “也不一定,有些不识字的会让卖牌子的小贩代写。”宋喜为了查这个案子,也在相思林外面蹲了两天,虽然出了命案,可还有些没听说的青年男女来挂牌子,说到这儿他心中一动:“你们看,这个诗写的不错啊,但是这意境不像是男子的手笔,比较像女子做的,一般的女子大部分不识字就算了,有这样才情的很少啊。” 匡一行点点头:“如果朱公子这个情人阮馨是个才女,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是系出名门的闺秀,但是这样的闺秀都是养在深闺的,朱公子的身份想接触到不太可能,如果这个闺秀是个寡妇,倒是有点可能,但是这样的事情嘛,要幽会必然要见面的,要见面必然会被人知道的,至少瞒不过朱家的轿夫和小厮,你们去问问朱家的轿夫。” “是。”匡一行的两个侍从答应着离开。 宋喜眨巴着眼:“我们现在做什么?” 匡一行用扇子点点宋喜的肩:“你说,如果这个会写诗字又写的好看的阮馨,她不是个名门闺秀,她还有一个可能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