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豹提了一坛子醋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宋喜:“宋捕头,你要醋做什么?” 宋喜指指被烧的一塌糊涂的尸体所在的房间:“你去把这醋都洒在地上,床上,一定都要撒到了,一点都不能漏了。” “哦。”列豹虽然不太明白,可还是去撒醋去了:“这是祛晦气吗?” 薛武昌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撒醋呢?” “如果是他杀,特别是被利器杀死应该会有血流出来,火烧后血迹会变成黑褐色,和被烧过的地方差别很小,很难就这么看出来,但是用醋或者酒浸后,血迹膨胀就能看得出来了。”旱烟袋走过来:“这具尸体我要拉回去验验,他有家人吗?赶紧叫去衙门,这尸体嘛,越是新鲜的越好剖。” 薛武昌一听,立刻觉得不对了:“四叔是觉得这个尸体有问题?” “验了再说吧。”旱烟袋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肯多说,示意仵作将尸体装进布袋里,抬出去放到板车上运回衙门去。 薛武昌虽然有些不服气,可还是本着求学的心态,去问宋喜:“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这个人死的蹊跷呢?就算是昨晚大多数人都在河边放花灯,可总也有几个没去河边的,花灯落下烧毁田地甚至引起森林大火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奇怪呢?” “这里是密集的民居,而这座小院就在这民居之中,就算是花灯落下引起的大火,你告诉我,为什么火只烧了这个院子,没有波及旁边的民居呢?” “这一带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很多都要早起出工,大约卯时三刻的时候,住在斜对面的车夫起床看到了火光,就立刻呼叫其他人来救火了,火势虽然凶猛,可还是很快就被熄灭了,所以才没波及其他地方。”薛武昌说:“这里虽然是普通的民居,可也有三口水井,邻里间互相守望,民风淳朴。” “那就更不对劲了,每日戌时末亥时初就要宵禁了,什么花灯能在亥时燃到卯时前才落下?”宋喜指着旁边的民居屋顶说:“昨晚的前半夜落了一场雨,就算有人前半夜没来得及放花灯,为了一了心愿特地放了,而且是在城里放的,偏巧这个花灯也就落在了这户人家的房顶上,可你看,隔壁的屋顶上尚有没有干透的雨迹,一个花灯里的烛油能有多少?浇在没有干透的瓦片上,怎么可能引起那么大的火?” 他背着手说:“这个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这场火怎么想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利用这个掩盖一场谋杀,不信的话,我们去看四叔验尸,肯定已经有了结果了。” 列豹已经将屋里都撒了醋,他提着空桶过来:“薛大人,宋捕头,醋都撒好了。” 宋喜走进屋里,仔仔细细的看着:“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在床上的吗?” “是在床上的,身上裹着烧成炭的被子呢。”列豹忙回答。 “被子?这么热的七月天盖被子?薛大人,你不觉得这又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吗?”宋喜站在床前:“你们来看,这里的地颜色有些不一样,说明这里曾经有大片的血迹,如果尸体身上真的有血迹,可能是凶手为了掩盖才用被子将尸体给裹起来放到床上的。” 薛武昌跟着走进来,细细的看地上被醋浸润过的痕迹:“的确是有一点不一样……” 列豹说:“这屋里住的是个木匠,谁会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杀一个木匠呢?” “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四叔那边的情况再说吧。”宋喜从背后抽出扇子,展开扇着悠悠的小凉风说:“看看再说。” 薛武昌对列豹说:“你仔细的问问周围的邻居,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还有,细细的问问这个木匠平时的事情,特别是有没有与人结怨。” “是。”列豹忙答应下来。 薛武昌看宋喜已经出了院子往衙门走了,他忙跟了上去。 自从宋喜觉得在举州府衙办事不痛快以后,就干脆和旱烟袋一起将东西都搬到了提刑府衙,特别的旱烟袋,在薛武昌为了他将提刑府衙的验房收拾妥帖以后,他就完全不想再去举州府衙那有暗又破的验房做事了。 验房里,台上的尸体已经被旱烟袋剖了一半了,薛武昌想问可又怕打扰到了旱烟袋。 宋喜才没那么多的顾忌,塞好了麻油纸捻子,嘴里含了姜以后,他掀开门帘走进去:“四叔,发现什么了没有啊?” “不是被烧死的。”旱烟袋带着布手套,拿着刀正划尸体的肚子:“鼻子看起来很黑,可里面我用棉花试过了,没有烟灰。” 宋喜看薛武昌有些不太明白,在一边补充:“人活着被烧死,难免会有呼吸,被烧死之前肯定会吸入一些烟灰的,只有死了推入火中没了呼吸,鼻子比较深的地方才查不到烟灰。” 旱烟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你在学校学了一年,也算没白学。” 薛武昌一听,本来愣了一下,又立刻想到一年前圣上下旨建的那个捕快学校,听说从学校出来的那一批学生都进了沉雪台,没想到宋喜居然是从捕快学校出来的,他暗自感叹自己托人打探的消息不够仔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漏掉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那个捕快学校还收学生吗?我也想去读读,我觉得有四叔这样的老师,一定能学到很多本事的。” “你想多了,除了四叔,其他人都没教什么真本事。”宋喜说。 旱烟袋仔细的查了尸体的体表:“肚子上被捅了一刀,刀子也应该很狭长,肝上面有一刀新鲜的刀痕,几乎捅到后背了。” 薛武昌比划了一下:“能用这么长的刀捅进木匠的肚子里,那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男人。” “未必……”宋喜却又不同的意见,他比划了一下木匠肚子上伤口的位置:“这是一个人最软的地方,如果是力气比较大的女人,一样能把一把锋利的刀子给捅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