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谁愿撤退</p>　　偌大的边城加上城外广阔的田野，好像忽然都陷入了死静当中，土穆伦眼睁睁看着德尔古洛离开，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p>　　把他拦下？土穆伦自知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就算有，现在还是时候与这个可怕的亲王陷入苦战当中吗？</p>　　土穆伦也不否认德尔古洛说的有道理，他们确实应该利用这个时间把边城的百姓都撤了，同时把剩余的兵力重新布防起来，或许萧郁兰的军队也需要进守城里了。不然只奥一打巷战，城里残余下来的守兵也不足够。</p>　　爱姬丽斯正在低声地哭泣，她是在为那些惨死的士兵在做哀悼，但她很快就收住了声音，她拉着血影的手臂，“我们去协助百姓的转移，然后，然后我们也一同离开这里。”</p>　　“我不能走，你先跟大家撤吧”，血影颇为无奈但很坚定地看着远方，“我答应了，要誓死守着你的千望花，若我走了，谁来保住它们？没有了那些药花，你还能怎么存活下去？”</p>　　爱姬丽斯急了，“我们走后，我还会再找到其他治病的方法，而且或许在别的地方也会再发现千望花，我不是走到这里就恰好发现了。”</p>　　“你不用骗我了”，血影摇了摇头，“我很仔细查过古籍，那些花很难找到的，而且你身上的存药已不多，不足够支撑你找到下一处药源。”</p>　　“但这里没有了魔封墙，又失去了大部分士兵，已经不可能再守下去了”，爱姬丽斯几乎急得又流出了眼泪，“你在这里坚守只是送死，你若死了，就什么都完了，你若死了，就算我有药，我也不会再活下去的。”</p>　　血影只觉得心里既是苦的，又是甜的，他突然拥抱着爱姬丽斯，现在或许只有窒息般的热吻才能让他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p>　　血影心里矛盾，土穆伦也同样的烦恼。非武装人员是肯定要撤走的，但自己等该不该留下来打巷战，与血都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了？</p>　　若只是被对方打了进来，那土穆伦是早有巷战的预案，但现在城墙整体不见了，其实也从信心上摧毁了土穆伦坚守下去的意志，但可惜的在于茉莉马兰的皇帝可从来没有给过命令，说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撤，自己是否该撤走了？</p>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了保存剩余的力量，同时不让自己的部下白白牺牲，土穆伦有撤退的权力，但他一生为将，还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灰溜溜地逃走的，若现在才晚节不保，也真是让人难堪。</p>　　蓝甲的左肩也受了伤，不过在那么大面积的塌方中，没有死也没有受重伤，已算他身手了得，运气也不错了。所以虽然他的肩膀还一直在出血，但他也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势了，不停地在废墟堆里和刚刚赶来的医疗队在抢救那些伤兵。</p>　　被埋在废墟下的士兵，大多都是受了重伤，多半又有骨折，使得医疗队能抬担架的人手根本就不够，他们想发动那些百姓的，但现在大家都陷入了是否该逃跑，或是该怎么逃跑的恐慌当中，还有谁能来帮忙？</p>　　虽然做出放弃的决定很痛苦，但土穆伦还是做出了在战场上既残酷但又是正确的决定，不要深度挖掘了，仅抢救那些埋在浅处的人。同时对于受了轻伤，不至于危及生命的，还有那些已接近无可救治的，都采取不救助的处理方式，而集中资源抢救那些若得到救助就能活过来，而不救助就会死的人。</p>　　具体救助的事由蓝甲指挥，土穆伦则呆呆地在废墟上坐了下来，也不知他是在盯着城外的敌情，还是在思考该怎么应对。</p>　　蓝甲和医疗队恰好经过了土穆伦的身边，石之将军拉住了蓝甲的手臂，“蓝甲，你觉得我们该撤吗？”</p>　　“撤？”，蓝甲瞪大了眼睛，“从到达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要撤的。我随时准备好马革裹尸，难道是陛下要我们撤了？”</p>　　土穆伦没有回答。</p>　　蓝甲看了看土穆伦，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莽撞，“不过指挥军队的是老师，我也一切听从调动就是。”</p>　　土穆伦没有直接回答蓝甲的话，却反问道：“你也与血都交战过几次了，不再是没有沙场经验的白丁了。你觉得这一次我们还能守得住？”</p>　　蓝甲看了看城外已摆开攻击姿势的血都大军，又看了看脚下的废墟，摇了摇头，“守不住了。他们集结了这么庞大的兵力，而我们又失去了魔封墙，就算是打巷战，估计也只能拖延他们一到两天的时间，边城是已经完了。”</p>　　土穆伦搓了搓手，“就算把萧郁兰的部队也加进来，还是不行？”</p>　　“我看应该是不行吧，护国将军的部队在上一次夜袭中也损兵过半，而且她的部队以骑兵为主，根本就不擅长守城步战。”</p>　　土穆伦忽然站了起来，“你真有长进。”</p>　　蓝甲不知土穆伦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无论情况再怎么恶劣，我都愿意陪师傅在此苦战到底。”</p>　　“不必了”，土穆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想成为烈士，我现在也不能给你这个机会，因为部下们陪我出生入死，我现在不能亏待了他们。边城是守不住了，你率领剩余的部队，带上伤员和平民一起赶在日落前撤离。同时尽快通知中枢这里的战况，让他们重新在俄边境省份里展开布防，不能给血都长驱直入的机会。”</p>　　土穆伦的话，让蓝甲惊讶到颤抖了起来，“那师傅你”</p>　　“我身为主帅，在接到陛下的命令前是不能撤的，但我有权可以调动我自己的部队。”</p>　　蓝甲几乎是抱住了土穆伦的腿，“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送死，请你亲率部队掩护平民后撤，我代你留守这。”</p>　　土穆伦把蓝甲整个人拉了起来，“你这小子算什么东西，居然该代替我主帅的职务？我可是茉莉马兰的镇南将军！我说的是命令，你必须遵守，你现在立刻给我重复一遍命令。”</p>　　蓝甲几乎是呆住了，土穆伦再一次让他重复命令，他才颤抖着把命令重复了一遍，但眼泪却从这个脑子简单的硬汉盈眶里流了出来。</p>　　看到蓝甲这样，这顽强如同岩石一样的土穆伦都微微变了变脸色，他松开了揪住蓝甲的手，“放心吧，以我的能力与他们周旋一下，还是可以轻松退走的，我就是想会会那个毁了魔封墙的德尔古洛，遇到这样的强者，试问哪个武者会放弃机会？”</p>　　蓝甲当然知道土穆伦是安慰自己的，但他已不愿意再把这个说穿，他突然跪到了地上，给土穆伦行了几个谢师的大礼，“你对我的教导，我永远都会记住的，守护茉莉马兰是我一生最高的目标。你的志愿也是我的志愿。”</p>　　土穆伦扶着他，“我也不会忘记曾收过你这样的徒弟，我”，土穆伦本就不擅长说话，现在更是完全哽噎了。</p>　　“很抱歉，我无意偷听你们师徒间的悄悄话”，有人突然冒了出来，吓了这对师徒一跳，“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对你们说的。”</p>　　血影突然出现在这，让土穆伦和蓝甲都很惊讶。</p>　　土穆伦松开了握着蓝甲的手，已抢着道：“血影兄弟，我有个请求，不过我想就算我不说出来，你也会办到的。那就是我希望你护送圣女阁下离开。她将会与蓝甲的部队一同撤离，但我想多了你的护送会更安全。”</p>　　“恐怕这次我不能办到了”，血影的话让土穆伦很惊讶。</p>　　血影停了停才道：“我不能走，你们同样也不能这样就撤了。”</p>　　土穆伦不明白血影的意思，“难道你让我们困守这里，坐等被歼。”</p>　　“不”，血影摇了摇头，“我留在这，是为了爱姬丽斯的药，不过我不会妨碍到你们的，你们也无需助我，我劝你最好还是留下一支机动兵力在此抵抗一下，因为德尔古洛虽然说可以把平民放出城，但可没说后续会怎么做。而且就算德尔古洛真有放过平民收买人心的打算，阴长风也不会同意，一旦占领了边城，他定然会派出轻骑去追杀撤退者的，所以我想在此拖延一下，非常有必要。”</p>　　“你说的对”，土穆伦用力地拍了拍一块碎石，“我代边民们感谢你的提醒，我亲自率一部留下吧，你若要留下来守着那些花，我也不会妨碍你，但我劝你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p>　　血影只笑了笑，“你不也一样，又何必来劝我。”</p>　　土穆伦大笑着走了上来，突然握住了血影的手。</p>　　他们都注意到了爱姬丽斯也缓缓走了过来，崎岖的碎石差点儿把她绊倒了，血影已为她又是那祭奠那些牺牲者，同时与土穆伦商量接下来的行动。看到她走得摇摇晃晃，立刻过去扶着她，随之爱姬丽斯的手掌心里居然藏着一个针筒，她立刻就扎中了血影。</p>